前世,陸未吟被家人設計,打入斷頭釘,關在將軍府里嚴加看守,切斷一切聯系。
直到大婚當日,臨上花轎前,陸奎才大發慈悲,將一封信交到她手里。
信是楚越寫的,上面詳細講述了他跟隨欽差,如何一步步收集證據,揭露副將劉柯通敵叛國的罪行,最后為自己為兄長,以及斥候小隊沉冤昭雪。
她沒有參與,但知之甚詳。
朝堂背后的勢力網盤根錯節,想要徹底根除毒瘤自是不易,可如果拋開劉柯背后的勢力不談,只平反冤屈和讓劉柯伏法,對她來說不算難事。
陸未吟說了自己的計劃。
燭光昏黃,楚家兄弟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驚濤駭浪從心底掀卷到臉上。
少女眉眼如畫,哪怕比尋常閨秀多了些英氣,行事也頗為不同,可不管怎么說,這也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
換個人,他們是怎么都不會相信的。
可這個小姑娘不同尋常。
她知道楚越被困衢山,知道兄弟二人曾為斥候,知道他們含冤受屈,對他們了如指掌。
甚至還知道劉柯這個贅婿在其鎮守的幽州府城養了外室,通敵的書信就藏著外室子的木馬里。
一雙眼睛,明亮且帶著鋒芒,成竹在胸的淡定,像是擁有洞悉萬物的能力。
莫名讓人信服!
好半晌,楚風才開口,“你從何處知曉的這些?”
要取得那些書信,就得回幽州去,若是讓劉柯察覺,無異于自投羅網。
不問清楚,他心下難安。
陸未吟坐下來,唇角微勾,笑得神秘莫測,“你們該不會忘了我外祖父是誰吧?”
他們當然沒忘。
她外祖父是名震四方的虎威大將軍蘇擎天,大雍名副其實的擎天之柱。
只可惜英年早逝。
若是蘇將軍健在,估計胡地現在已經湊不齊九部了。
楚風仍有質疑,“蘇大將軍沙場陣亡那會兒,你還沒出生吧?”
陸未吟輕叩桌面,“我是沒出生,可我母親那會兒已經跟隨外祖父出征在外。”
怕他們還不明白,她又拋出一句,“自我外祖父陣亡之后,皇室收回兵權,虎威軍就此分散。你們有沒有想過,那些將士分散到哪里去了,又聽命與誰?”
陸未吟點到即止,“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得差不多了,信不信由你們。不過先說好,若你們此去得償所愿,你倆。”
蔥白手指隔空點了點兄弟倆。
“可就得歸我驅使了。”
她知道,不給出一個令人信服的說法,僅憑紅口白牙兩瓣嘴,很難說動楚家兄弟,畢竟這需要他們拿性命去冒險。
搬出外祖及虎威軍也是無奈之舉。
事實上,皇帝收回兵權后,就把虎威軍全部打散重新整編了。
忌憚母親在軍中的號召力,不授予任何職務,這才導致軍功旁落,讓陸奎當了大將軍。
止戈之后,母親回到京都相夫教子,為免引人猜忌,和外祖那些舊部全部斷了往來。
年復一年,當初的虎威軍早已不復存在,哪還有聽命于誰的說法?
不過是她強行扯過來混淆視聽罷了。
她這也是為了伸張正義,外祖父若是在天有靈,想來也不會怪罪吧!
陸未吟回到千姿閣已經是后半夜了。
尖尖伺候她沐浴更衣。
水汽氤氳,陸未吟靠著桶壁,粼粼水面映出少女眉梢的困惑。
尖尖輕柔的替她按著太陽穴,“小姐有心事?”
陸未吟仰頭望著她,“你覺得昭王這人如何?”
“嗯?”尖尖不解,“什么如何?小姐指的哪方面?”
“都行,說說你的看法。”
尖尖短暫思索后回答,“挺好的呀,之前蘭齋詩會,多虧了他叫人找回秦小姐的畫,抱月湖那次不也是他出面解的圍嗎?”
“還不止。”陸未吟輕輕拂去貼在手臂上的一片花瓣,陷入沉思。
方才楚越告訴她,他找到周家的時候,周家院門緊鎖空無一人,正準備去別處找,才碰到周有根夫婦從外頭回來。
準確來說,是從城外回來。
她一直以為周有根在公堂上說的話是采香安排的,沒想到基本上都是真的。
周小菊自知難逃一死,以建新房為由,想把父母騙回老家去,遠離京都這個是非之地。
夫婦倆一早動身,都快到城外十里亭了,突然有人騎馬追上他們,說周小菊出事了,讓他們趕緊回家等消息。
若非如此,他們早就回老家了。
可能采香以為這不重要,又或許是忘記了,就沒跟她說,直到方才楚越說起,陸未吟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細節。
楚越心細,又回頭找周有根打聽了一下讓他們折返回家那人的特征。
對方當時蒙了面,衣著也很尋常,并沒有什么特征,周有根唯一記得的,就是對方開口說話時摸了摸鼻子。
陸未吟認識的人里,有摸鼻子這個習慣的,只有星嵐。
可怎么會是星嵐……他為什么這么做?
若真是星嵐把周有根夫婦截回來的,必定是軒轅璟授意。
可她與軒轅璟并無往來,他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
還是說他其實在做自己的事,只是碰巧幫了她?
陸未吟想起前世,她也是受過軒轅璟恩惠的。
大婚之夜,太子公然宿在側妃院中,此舉無異于昭告眾人,他不喜這個太子妃。
宮里個個都是人精,知道她空有名頭,剛開始怠慢敷衍,漸漸得寸進尺,甚至在御花園當眾議論她的是非,被她撞個正著都沒有半點悔意,還要巧狡辯,揚要去找太子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