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之后,宋秀娥將信紙疊好,指尖在“咱在合州的院里也種些花花草草”那行字上摩挲片刻,眼眶微微發熱。
宋翠娥早按捺不住,拽著她的袖子來回晃道:“姐姐,咱這就收拾東西?織坊的機器讓誰看著拆?”
“急什么。”宋秀娥抽回手,理了理衣襟強作冷靜道,“讓玉娥盯著織坊,挑十個手腳麻利的織工先跟著走,余下的讓豐兒帶人護送,分三批來。”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出錯給趙靖添麻煩。
她走到墻角翻出賬簿道:“郭大哥的鐵匠鋪得提前說,他那幾口爐子拆起來費事,讓他先把打好的兵器清點了,隨第一批馬車走。”
宋翠娥點頭如搗蒜,轉身就要往外跑,被宋秀娥叫住道:“把庫房的棉花和線錠盤點清楚,別落下了。還有,讓賬房支二十兩銀子,給工匠們當盤纏。”
“知道啦!”宋翠娥的聲音已經飄到了院外。
接下來三日,臨水縣織坊一片忙碌。
玉娥指揮著工匠拆卸織機,木件編號捆扎,鐵器用油布裹好。
宋秀娥裹著頭發,蹲在地上核對清單,偶爾起身叮囑兩句道:“這臺是新打的,小心些放。”
“線車的輪子用草繩纏牢。”
宋翠娥則領著幾個健婦打包行李,把趙靖常穿的幾件舊衣疊得整整齊齊,又往包袱里塞了兩雙新納的布鞋。
“這個冬天冷,得多帶點襪子。”她一邊念叨,一邊把宋秀娥織的羊毛披風卷起來塞進箱底。
郭小德接到信時,正蹲在鐵匠鋪門口敲馬蹄鐵。
讀罷信紙,他把鐵鉗往砧上一扔,抹了把臉上的黑灰,對一旁玩耍的兒子郭山笑道:“兒子,咱們要搬家了!”
郭山又驚又喜道:“去合州找趙叔叔嗎?”
這些天豐兒悶得發瘋,只能把想去合州的一片心思一股腦地倒給了郭山。
郭山不知道豐兒是想立功打仗,他只當合州是個好玩的地方,所以豐兒哥哥才一直念叨著。
郭小德驚訝道:“你怎么知道你趙叔叔在合州的?”
郭山咧嘴一笑,叫道:“是豐兒哥哥告訴我的。”
郭小德當然知道豐兒的那點心思,啞然失笑,抱起兒子逗弄玩樂了一會,然后轉身就沖鐵匠鋪里的人喊道:“把那幾副鐵甲擦亮,連同打好的箭鏃裝上車!咱們要去合州了!”
吉和縣縣衙后院,周小姐正陪著魏青雁核對肥皂廠的賬目。
肥皂廠一直保持著低產沒斷過,只是因為打仗,貨沒往外賣,囤了不少。
阿依汗坐在一旁縫補衣物,這是她最近新學的,為此手上還多了幾處傷。
驛卒送來信時,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周小姐有些激動地拆開信,阿依汗伸著脖子,魏青雁強作鎮靜卻是把耳朵默默豎起來了。
周小姐輕聲念了一遍,末了笑道:“郎君說合州的井水甜,煮茶比吉和縣的更好喝,等著與我們共飲呢。”
她指尖劃過信紙,臉上泛起淺笑。
魏青雁把賬冊合上,起身道:“肥皂廠的石灰和油脂得提前運,讓奉墨去找刑老刀,他的磚窯要搬,正好多派幾輛馬車,順路一起捎上。”
她走到窗邊,望著院里的石榴樹,呢喃道:“臨水的兩位姐姐應該也都去了吧,咱們總算能熱熱鬧鬧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