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甩衣袖,做個罷了的動作,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依老夫看,不如嚴令藺宴,固守廣都,待開春糧餉稍裕,再圖合州!”
“固守?那是坐以待斃!徐鰲得了合州錢糧,只會愈發勢大!”胡延儒氣得渾身發抖。
“好了!”珠簾后的劉太后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煩躁,顯然被這爭吵攪得頭昏腦漲,“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吵得不可開交的文武大臣聞立刻噤聲。
劉太后語氣為難道:“西南當然是要救的,只是京城的兵不能動。張閣老以為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文官班首的內閣首輔張敬之。
他思索片刻,對著珠簾和龍椅躬身道:“陛下,太后。西南之事,確如胡、田二位大人所,兩難。”
“然徐鰲勢大,不可不剿。京營確不宜輕動,但可嚴旨臨近湖廣、貴州衛所,抽調精銳,限期赴援廣都府,受藺宴節制。”
“另,太后可下懿旨,命湖廣、貴州兩省先擠出五萬兩銀子、三萬石糧,火速解送藺宴軍前,以安軍心,支撐戰事。至于后續大軍糧餉……容臣等再議。”
他這番話看似折中,實則把皮球又踢給了地方衛所和戶部,明眼人都知道,這樣的命令,地方上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的。
盡管他們在明面上不敢拒絕,可是變著法的抗命辦法多的是。
兵部尚書胡延儒雖不滿意,可是太后都親口說了不能調京城的兵,那他也只能閉嘴了。
田弘遇聽到不用戶部撥銀子和糧食,自然也不會出聲反對。
“就依張閣老所吧。”劉太后松了口氣,立刻拍板,“擬旨……”
“報!!!!”
劉太后話沒說完,殿外又是一聲尖利的嘶喊。
“八百里加急!西南大捷!西南大捷啊!!!”
一個渾身浴滿風塵、幾乎虛脫的信使,被兩個金吾衛架著胳膊,幾乎是拖進了大殿。
他手中高舉著一個沉重的木函。
“合州……合州光復!賊酋徐鰲授首!”
“轟!”
整個奉天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瞬間炸開了鍋。
剛才還在為是否出兵、籌集糧餉爭吵得面紅耳赤的袞袞諸公,此刻全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什么?!徐鰲死了?!”
兵部尚書胡延儒一個箭步沖到信使面前,幾乎是用搶的,從信使手里拿到了那木函,顫抖著手打開。
一股生石灰混合著血腥的刺鼻氣味彌漫開來。
函內,一顆經過簡單處理頭顱赫然在目。
那猙獰的面容,正是朝廷邸報上描繪多次的巨寇徐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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