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高坡上。
林川騎著風雷,舉起手中那支用黃銅新打造的千里鏡。
遠處,河谷盡頭那團翻滾的煙塵,在鏡片中清晰可見,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來了。”他放下千里鏡。
坡下,是一片開闊的干涸荒灘,正是預設的戰場。
數百支連弩已架設完畢,冰冷的弩箭成排地指向河谷唯一的出口。
陌刀營與盾衛營負責防護,而百煉重騎隊則隱匿在整個軍陣的最后方,蓄勢待發。
巴罕與圖巴魯立馬于林川兩側,緊張不安。
圖巴魯幾次瞇眼極力遠眺,卻只見天地相接處一片模糊,不由得側目看向林川手中那支能窺遠方的神奇銅管,心中暗自稱奇。
“來了?”他忍不住困惑道。
林川微微點頭。
羌人們還在愣神,突然,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響起。
聲音隱隱約約,很快變得密集如擂鼓,其間夾雜著尖銳的呼哨和高聲的叱喝,正從河谷深處迅速逼近。
藏在遠處高坡上的斥候迅速發出短促的哨聲。
十幾名騎兵出現在河谷出口。
那是負責當兔子誘敵的斥候們,此刻正伏在馬背上,拼命鞭策戰馬,朝著渡口方向狂奔而來。
他們身后,大地的轟鳴聲越來越響,仿佛有悶雷在地底滾動。
轉眼間,河谷深處塵土沖天而起,如同一條黃色的巨龍,正沿著蜿蜒的河道席卷而來。
此刻若有上帝視角,便會看到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
在千溝萬壑的黃土坡之間,狹長的干涸河谷里,一支騎兵隊伍正以沖鋒的姿態奔騰。
馬蹄踏起漫天黃塵,兵刃在塵土間隙中反射著光亮,形成一片移動的、閃爍著寒光的鐵流,黑壓壓地朝著黃河西岸的浮橋渡口撲了過來。
這支羯人鐵騎縱橫西岸已有多日,先后洗劫了數個疏于防備的村落,氣焰正盛。
他們早已熟悉這片土地的地貌,知道這些黃土坡雖然起伏,但土質疏松,植被稀疏,既難以埋伏重兵,也難以設置滾木礌石之類的障礙。
因此,即便行經兩側有土坡夾道的河谷,他們也毫無顧忌,反而利用這地形加速奔馳,企圖一舉沖垮前方那支看似驚慌逃竄的馬隊。
他們的千夫長沖在最前,臉上帶著獰笑。
不久前,游騎回報發現數百騎羌人隊伍攜帶物資向黃河方向移動。
在這位千夫長看來,這簡直是送上門的肥肉。
汛期的黃河是天塹,這些羌人慌不擇路逃到河邊,無疑是自尋死路。
他仿佛已經看到屠殺過后,繳獲成群馬匹、盡情享用肉食的場景。
“沖過去!一個不留!”
他揮刀狂吼,催促著部下加快速度。
三千鐵騎形成的死亡洪流,沖出河谷。
視野豁然開朗。
數百步外,死寂的荒灘上,黑壓壓的一片身影出現在視野之中。
千夫長瞳孔收縮,心頭一緊。
不是羌人的模樣,而是甲胄齊整的漢人,正嚴陣以待!
他們何時渡過黃河?為何會出現在此?
下一刻,他的目光迅速掃過整個戰場。沒有拒馬,沒有壕溝,視野所及,盡是步兵!
再精銳的步兵,在平坦地帶面對騎兵的全力沖鋒,也只有崩潰的份兒。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嗚嗬——!”
他舉起彎刀,發出野獸般的嚎叫。
“踩碎他們!”
鐵蹄踏地匯成雷鳴,朝著遠處的軍陣發起了沖鋒。
高坡之上,林川透過千里鏡,冷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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