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此劫,賈政顯然認何了賈環的能力,放下嚴父的架子,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有商有量起來,不過還是那般的糊涂,讓人無語之極。
賈環巴不得賈赦和賈珍這個畜牲被重判,即便不砍頭,也要流放得越遠越好,省得又放出來坑害家人,不過這兩位到底是大伯和堂兄,他不能明著反對,所以淡道:“老爺此舉自是好意,環兒是支持的,不過也別忘了,如今咱們府上還欠著十多萬兩的外債,雖然暫時不用還,但終究還是要還的。
譬如欠晉商錢莊的四萬兩,其中兩萬兩今年六月份就到期了,等到年底,另外兩萬也得還,本金加利益就是41800兩。
此外,欠浙商錢莊和周員外的五萬八千兩也會陸續到期,薛姨媽那兩萬兩雖然不用急著還,但最終也是要還的,而且剩下的銀子當中,有五千兩是林姐姐昨晚給環兒應急用的,這會既然有結余,自然要先還給她。”
林之孝附和道:“老爺,環三爺所慮甚是,而且闔府上下還有幾百口人要養活,至少得預留五千兩才能勉強周轉,若把銀子都拿去退贓,如何過日子?難道又去借新債不成?”
賈政聞不由犯難了,好不容易還清了一半的債務,如何又能重走老路?
賈政沉吟良久,長嘆一聲道:“罷了,退贓的事暫且再說吧,如今府里入不敷出,萬事都要節約,切勿鋪張浪費,能省則省。”
賈環向林之孝暗使了眼色,后者立即意會,苦著臉嘆道:“老爺平時忙于公務,或許并不清楚咱們府上的具體開支。”
賈政點頭道:“我確實不太清楚,對了,咱們府里一年花費幾何?”
林之孝立即打開賬本算起賬來:“咱們府里主子和奴才共452人,光是月錢的支出就要535兩,一年下來就是6420兩。”
賈政聞大吃一驚道:“竟要這么多?”
林之孝道:“這只是月錢,柴炭燭火等一年支出1500兩,米糧約1400石,油鹽醬醋茶支出1000兩以上,布匹、綢緞、針線等支出亦要2000兩,迎來送往2000兩以上,肉菜等支出3000兩,還有其他雜支2000兩,凡此種種,一年下來支出超18500兩。這還是正常事份,若遇到大事要辦,翻倍也未必夠。”
賈政急忙問:“那府里的收入如何?”
林之孝又算了一筆賬,榮國府在金陵的田莊,一年租稅折算成銀子,約為一萬兩,這是主要收入來源。
另外,賈政是五品官,年俸80兩,祿米40石,外加1000兩的養廉銀;王夫人是五品誥名,年俸80兩,祿米40石。
賈赦是一品將軍,年俸180兩,祿米90石;邢夫人是一品誥命,年俸祿180兩,祿米90石。
賈母是國公夫人,屬于超品,年俸500兩,?米250石。
換而之,賈家以往每年的收入,約為12020兩,外加510石糧食,不過如今賈赦被削了爵位,邢夫人的一品誥命自然也沒有了,減去夫妻兩人的那一份俸祿,就剩下11660兩,330石糧食。
然而榮國府一年的開支高達18000兩,外加糧食1400石,也就是說,每年財政赤字6840兩,糧食赤字1070石。如果一石糧食按二兩銀子算,就得花2000兩以上來購買糧食,一年的總赤字就達到了8500兩以上。
賈政聽完林之孝所算的賬后,不禁冷汗涔涔的,頓足道:“竟入不敷出于斯耶,長此以往,如何了得,無怪乎坐吃山空。”
賈政急得來回踱步,忽瞥見賈環神色自若,一副事不關己的淡定模樣,頓時又有點生氣了,喝道:“孽障,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何況自家乎?你有何良策可除此積弊?”
賈環暗翻了一記白眼,道:“良策自是有的,不礙乎是開源節流罷了,但老爺未必愿意當這個惡人。”
賈政冷哼道:“蝮蛇蟄手壯士斷腕,這都火燒眉毛了,還惜那羽毛作甚?你有何良策,盡管道來。”
賈環不由有點意外,迂腐的糊涂老爹莫非還開竅了不成?于是便把自己打算裁減奴仆的計劃說了出來。
誰知剛才還霸氣側漏的政老爹一聽,立即便慫了,輕咳了一聲,捋著須支吾道:“此事滋事體大……嗯,還是先回了你祖母和母親再作定奪。”
賈環在心中默默地豎起一根鄙視的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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