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回到頂樓屋舍,站在窗臺那邊,摘葫飲酒,時不時抽上一口老旱煙,瞇起眼,眺望北方。
夜幕深沉,劍舟此時所在,距離大驪舊北岳地界,已經不遠,依稀可見山勢的陡峭嶙峋,如通大驪的行事風格。
很久沒下雪了。
明月當空。
自書簡湖后,亦是許久未曾遞劍了。
有些手癢。
一襲青衫睜大眼睛,看著那些山與月,山近月遠覺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有人目大如天,就見山高月更圓。
沒來由的,他喃喃自語,說那“劍宗”二字。
就在此時,身后所背太白,如點睛之龍,經久不歇,鏗鏘作長鳴。
……
長春宮,一座被山水陣法遮蔽的偏殿內,有個在蒲團上久坐靜修的美貌女子,身段相較于太上長老宋馀,還要更加小巧,若不看臉,怕是會被誤以為還是豆蔻年華的少女。
不過細枝卻有碩果。
漣漪陣陣,宋馀出現在偏殿門口,與此通時,靜坐蒲團的婦人也睜開了雙眼。
宋馀抿了抿嘴,開口道:“簪兒,姑且還是算了吧,宋長鏡是什么下場,前不久被人送回宮中,你不是也看見了?”
“堪堪維持在三境武夫的水準,這跟廢人有什么區別?”
“簪兒,你說的那個法子,要我開啟長春宮山水大陣,圍殺于他,先前我仔細查探過,委實是勝算不大。”
皇后南簪默不作聲。
宋馀繼而問道:“此前不是說,宋長鏡要是落敗,綠波亭就放棄對他的追殺?怎么如今又換了想法?”
南簪想了想,回道:“這次,并非是因為要替睦兒了結因果,至少不止如此,真正原因,還是因為……黨爭。”
“師父,圣上撐不了多久了,可能最多大半個月,表面上,繼位之人,肯定是宋和,國師對此也無異議。”
宋馀皺了皺眉,“所以?”
南簪說道:“變數在于那個寧遠,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圣上即將駕崩,新帝即將登基之時來……”
“師父,你說說看,因為什么?”
“還不是繡虎讓他來的。”
宋馀不太明白,又問,“那又如何?難不成他一個元嬰劍修,還想坐那山下龍椅?”
南簪嘆了口氣,搖頭道:“應該不會,可崔瀺讓他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怕是會鬧出點大動作,別忘了,這個小子,喜怒無常。”
“朱熒那個老皇帝,就是被他親手割去頭顱,觀湖書院那邊,也沒敢找他的麻煩,而我們大驪宋氏,本就與他有仇怨……”
沉默片刻。
宋馀突然說道:“其實與他有仇的,并非大驪,而是你皇后南簪。”
南簪驀然抬頭,淚眼婆娑,看向栽培自已多年的女子,喃喃道:“師父,能否教教徒兒,該如何才能渡過這場劫難?”
宋馀哀嘆一聲。
細細思量片刻,她點頭道:“簪兒,為師就幫你最后一次,這件事,成與不成,你最后是個什么下場,都與我長春宮無關。”
話音剛落。
這位長春宮太上長老,身形消散原地,十幾個呼吸后,已經現身于一艘大驪劍舟之上。
留在偏殿的皇后南簪,在師父走后,立即抹了把臉,瞬間收斂神色,眉目之間,再無悲慟,只是掛著極多的憂愁。
渡船上,美婦人站在門外。
思襯良久。
最后咬咬牙,抬起一手,將身上那件宮裝長裙,胸襟處,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令本就裸露在外的溝壑,更是遮掩不住,一對豐碩春筍,掙脫而出。
宋馀輕敲門扉。
“寧劍仙,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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