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是個要臉的人,就算心里十分受用,但在場面上,該唱的戲還得唱,否則就會被人笑話沒規矩。
他狠狠呵斥了小四幾句。
小四眼淚汪汪地跑開了,三天沒搭理老爺。
最后是老爺放下身段,把這里頭的人情世故給他揉碎了,講明白,小四的臉上才有了笑容。
后來老爺問他,那么一屋子的族人呢,你怎么就敢喊出那一句的?你們猜小四怎么說?”
“小四說,我就一個爹。”
白氏一臉驚詫:“老大,你還記得?”
怎么能不記得呢?
當時,他就在邊上。
爹聽到那句話后,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鋒利的眉眼往下彎,冰冷的嘴角往上勾……
這是一張溫和的臉。
臉上的那雙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欣慰和滿足。
這樣的眼神,爹從來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爹只會皺著眉頭,滿眼失望和無奈地看著他。
這一刻,衛澤中素來大條的神經,有了一點嫉妒,也有了一點自卑。
奇怪。
自己怎么就講不出,那么討爹娘歡喜的話呢?
衛澤中對著白氏點點頭,然后,又扭頭沖寧方生道:
“從前,我爹和四弟的關系那叫一個好,四弟年紀很小,我爹就把他帶出去見世面了,我和老二只有羨慕的份。
爹的書房,他不叫我們,我們兩個大的都不敢進去。
四弟不一樣。
他能隨意出入爹的書房。
我爹最樂意的,就是看到四弟來他書房。
兩人還常常就書里的某一句話,討論到深更半夜。
我爹總是說,衛家的興盛都在四弟身上,還讓我們兩個大的,將來娶了媳婦,別忘了弟。
我兒子呱呱落地,長房長孫啊,我爹都沒抱過,也沒說要親自教他讀書,只讓我和金花好生養著。”
話落,陳器朝衛東君瞄過去:我雖然知道你們衛家二老偏心,但偏心成這個樣子,也真是沒誰了。
衛東君撇撇嘴:沒辦法,誰讓我四叔長得好,人又聰明呢。
寧方生目光從衛澤中的身上,挪到白氏那里:“那么,是什么時候開始,因為什么事情,父子二人反目成仇的呢?”
白氏嘆了口氣:“徐行死后的那次,是他們兩個頭一回吵起來,但根子,卻是在老爺送出那座白玉雕觀音開始。”
寧方生:“換句話說,衛四爺不贊同他爹,投到鄧湘初的門下?”
白氏:“小四說鄧湘初這個人,長得一副奸臣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勸他爹三思而后行。”
寧方生:“那時候,衛四爺應該還不到二十吧。”
白氏:“十七八歲的樣子。”
寧方生眼皮一跳。
一個十七八歲月的孩子,就能瞧出人的面相,是奸是忠,衛四此人,不僅心細如發,而且靈性十足。
“夫人,衛四爺生前和你說過,徐行這個人嗎?”
“徐行死之前,我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徐行死后,也就是他們父子二人大吵的那一回,我在書房外頭聽他沖老爺大吼說……”
白氏停頓了一下,艱難地開口。
“爹,你和徐公比起來,就是個跳梁小丑!”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