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屋里,炭火燒得更旺了,但每個人的腳底心,卻有一股莫名的寒意。
寧方生思忖片刻:“夫人,衛老爺一門心思想投徐行門下,除了徐行位高權重以外,有沒有別的原因?”
太久遠的事情,白氏緩慢回想。
“老爺很欣賞徐行這人,說他性格直中有彎,懂得變通。而且他是實實在在想為百姓做點事,比朝中那些溜須拍馬的官兒好太多。”
“那么……徐行看不上衛老爺的原因,是什么?”
“這……”
白氏一下子被問住了,半晌才道:“真正的原因,老爺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揣摩著,會不會徐行嫌棄老爺太過鉆營?”
衛東君一聽這話,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祖母為了在小輩面前,給祖父留面子,話說得很含糊。
含糊的背后,是祖父當年為了能投徐行門下,應該是做了不少自損體面的事。
而徐行的為人,從許盡歡的嘴里能聽出一二,有章法,有原則。
像祖父這樣一腦門子鉆營、一門心思想攀附的人,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
“人與人的緣法不同,有的人看一面就投緣,有的人看了十面,還是入不了眼。”
寧方生對著衛東君笑了笑:“大約是他們兩個沒緣分。”
衛東君點點頭,盡量表現出若無其事。
但心里卻跟煮開了的沸水一樣。
不怪自己有邪念。
怪只怪,斬緣人太過善解人意。
這世間沒有哪個女子,能扛得住這樣的善解人意。
哎。
她算是徹徹底底中邪了。
“祖母,后來呢?”她問。
“哪還有什么后來啊,老爺見徐行實在是油鹽不進,也就歇了那份心思,再也沒跟我提起過他。”
什么?
沒了?
屋里四人,再一次你看我,我看你。
傻眼!
衛東君急了,“祖母,祖父當真再也沒有提起過徐行嗎?”
白氏搖搖頭。
衛東君:“兩家也沒什么來往?”
白氏還是搖搖頭。
沒交集;
沒來往;
哪來的執念?
衛東君嘴唇一顫,抬眸去看寧方生。
寧方生慢慢瞇起了眼睛:“徐行這條路走不通,所以,他才投了鄧湘初的門下?”
“老爺說,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朝中厲害的,也不止徐行一個。”
白氏頓了頓又道:“老爺也沒有說立刻投了鄧湘初的門下,這中間還隔了好些年。
那些年,老爺慢慢摸清楚了官場上的門道,也有了一點政績,才入了鄧湘初的眼。”
“夫人。”
寧方生不緊不慢地接過話。
“七年前,時局突然動蕩,一夜之間變了天,緊接著,徐行撞柱而死,衛老爺聽到這個消息后,有沒有說什么?或者……有沒有什么異常?”
話落,白氏撥動佛珠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屋里的氣氛陡然一滯。
連喘息聲,都聽不見。
衛東君的心,倏地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