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手下人吩咐的緣故,農舍的女主人端來一盤黃褐色的糕點。這種糕點是用白面粉制作的,加了一點糖和果子,較為可口,煙臺、福山一帶很多人都喜歡吃,最初似乎還是源于當年莫大帥時期外來的大頭兵們所帶來的外洋食品。
糖是蔗糖,毋庸諱,需要從煙臺專門運來,買的話并不便宜。果子似乎是附近山里一些野生的漿果,個頭碩大、味道鮮美、數量眾多,每年都有人進山采集,然后用馬車運到煙臺城里去銷售,獲利不少。
“平時去煙臺的次數多嗎?我看你好像是個車把式。”徐向東又問道。
“很多!”提到煙臺這個地名,車把式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復雜,只聽他頓了頓后回答道:“主要是去那里送各類吃食的。小麥、黑麥、高粱、豌豆、大豆是最多的,有時候也送一些果子什么的,反正都是那里的批發商人在買。托老爺們的福,煙臺到福山的公路修得蠻好的,來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如果手腳麻利點的話,有時候一天能走兩個來回呢,前提是要照料好牲畜。”
“知道在修鐵路嗎?”徐向東接過了一片軟糕,一邊吃一邊問道。
他知道這個問題對這個年輕的車把式有些難了,因為他不知道鐵路的修建對他們而意味著什么,甚至他可能連鐵路是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在他的詢問下,車把式茫然地搖了搖頭。他沒見過鐵路,甚至連聽都沒聽過,有這種反應也不足為。同時這也從側面反應出,即便是在人員、物資、金錢流通已經較為快速的登萊地區(相對清國、明國統治區而),社會整體仍然是較為封閉的,信息的傳播仍然很慢,這似乎對于膠煙線的盈利預期不是什么好事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講,膠煙線鐵路的修建能夠突破地方各縣鄉的樊籠,極大促進地區間的交流,使得登萊的社會形態進一步發生變化,某種東岸人想要看到的變化。
院子角落里的廚房空飄起了裊裊炊煙,徐向東隱隱聞到了一股燉肉的香味,這令他有些驚喜,同時也有些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手下人安排所以女主人才給他們燒肉,因此便出問道:“平時經常吃肉或者魚嗎?”
“不是很常吃,有點貴。本地宰殺的牲畜有點少,也不定期,能買到不容易。想要吃點腌肉的話,因為鹽和香料要從煙臺運來,太貴了,所以吃得也少。”車把式輕輕嗅了嗅已經彌漫大半個院子的肉香味,回答道:“這會俺婆娘燉的肉是腌肉,從南邊桃村那邊運來的,一路跋山涉水的,老貴了。嗯,聽說桃村的肉較便宜,那里牲畜多。”
徐向東聽后點了點頭,明白了百姓對吃肉還是很有興趣的,只不過因為運輸距離遠或者供給少兒導致價格偏貴,消費沖動受到了抑制罷了。其實,剛才車把式話里有一處不夠準確,那是他買的腌肉確實是從桃村運來的,但桃村本身其實也不怎么產肉,他們同樣是二道販子,真正的肉產地在桃村西南六七十公里外的萊陽縣。
萊陽縣土壤肥沃、耕地眾多,也不缺水,因此發展農業的條件非常良好。根據萊陽縣地方報來的數據,當地平均一個成年男子農民一年可支配五百公斤的麥子、五十公斤的腌豬油、豬牛羊肉及一些奶制品,糧食和肉類(這其實也是靠糧食轉化)的富余量相當大,每年都要大量出口至煙臺、福山、寧海州一帶,走的便是規劃的膠煙線鐵路的這條通道具體是萊陽—桃村—福山—煙臺,故車把式才會誤會腌肉都是桃村生產的。
“這樣看來,這條鐵路還是很有搞頭的嘛。”在放棄與車把式交談后,徐向東轉頭與姜云帆等人聊了起來,只聽他說道:“前些時日與劉建國劉隊長聊天,他給我看了一個數據,一個設置在萊陽縣的勞改農場,具體名字我忘了,幾百個抓獲的歐洲水手、不法商人、雇傭兵,種植包括小麥、燕麥、黑麥、蕎麥、豌豆、大豆在內的多種農作物,結果收獲了300噸小麥、12噸黃米、50噸燕麥、18.5噸蕎麥、26噸黑麥、6.5噸豌豆和20噸大豆,此外人均還飼養了兩頭大牲畜。這簡直是跡,雖然他們是勞改犯人,而且被使喚得很厲害,但這個產量,已經足以說明那里確實是一片很適合農業生產的區域了,農產品非常富余,完全可以分別供應煙臺、膠州這兩座純消費型城市。”
“是的,萊陽一直是煙臺、福山、寧海州等地最重要的糧食供給地,地位非常重要。膠煙線鐵路一旦修建完畢,這其間的物流成本必將下降到一個驚人的水平,這實際是增加了商品的流通,促進了市場的消費,繁榮了地方經濟。萊陽、福山、煙臺等地的百姓得到了實惠,政府的稅收也充實了,貴公司的鐵路運輸也有了利潤,這說起來其實是三贏的事情。”姜云帆附和著說道:“因此,我一直堅持認為,膠煙線鐵路的修建,利遠大于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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