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蘭駐東岸大使查爾斯爵士——不,應該被稱做前大使了,因為他今天就將交卸職務了——來到了被東岸政府發還后又大興土木了一番的金鹿商館,他將在這兒與新任大使塞西爾男爵會面,然后等待船只返回英格蘭。
說實話,當這個大使其實還是挺清閑的,而且東岸氣候溫和、陽光充足,不像總是陰冷潮濕的倫敦,查爾斯爵士在這里住了很多年,總體來說還是比較享受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將結發妻子也接過來了。更別說,東岸豐富多樣的食物、現代的生活設施以及整潔衛生的環境,都讓每個在這里居住的外國人感到愜意無比,這或許就是東岸為何這么吸引那些有錢的意大利佬的原因之一吧。
自從東岸與英國建立正式外交關系后,查爾斯爵士最主要的任務大概就是充當兩國間的“商業掮客”了吧。作為東印度公司的狂熱支持者,查爾斯爵士多年以來一直力主該公司要開辟印度、東岸和歐洲本土間的三角貿易,即船只從英格蘭本土出發時,攜帶東岸需要且英國盛產的商品,比如優質白煤(海軍需要)、鉛錫礦、夏爾馬等等,到東岸換取部分現金和開拓印度急需的槍支彈藥、藥物食品及少數工業品,最后再從印度拉滿特產返回英國(中途亦可在東岸銷售部分印度特產)——這樣的貿易模式,能夠更加有效地提高東印度公司的利潤率水平,因此查爾斯爵士也收到了很多的贊譽,目前他的長子已經進入了倫敦的公司總部做事了,前途看起來不錯。
此外,查爾斯爵士也要為英格蘭本土的工業資本家們想方設法采購各類機械設備、零部件、生產原材料等等。這些東西有些是合法的,如鋼條、齒輪、五金工具、純堿、染料等;有些則有打擦邊球的嫌疑,如一些加工后未必不能用于其他方面的機械零部件(比如二次加工后可用于蒸汽機的連桿等);而有些則完全是違禁品,比如“報廢”的碳鋼刀頭、蒸汽機部件等等。
為了采購這些英格蘭工業急需的物資,查爾斯爵士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精力,又承擔了多少風險,簡直就是一部驚悚劇。要不是他為人比較謹慎,更是比較機靈的話,他早就如同那個愚蠢的福克斯爵士一樣,被東岸人逮捕入獄了,那樣除了死路一條之外別無他途——查爾斯爵士不是沒向東岸人請求釋放福克斯爵士,并表示他是個貴族,可以出贖金將其贖回,但東岸人的梅毒病人統計調查局的官員們異常強硬,直接將包括福克斯爵士、西門內斯先生在內的多名間諜吊死,另外他們還處決了自己國內一些“出賣國家利益的敗類”,所有行刑過程都是公開進行的,以起到一定的震懾作用。
查爾斯爵士對此也無可奈何,更是無話可說,畢竟自己沒被牽連進去就已經很幸運了,還想什么其他的呢?查爾斯爵士多方奔走的唯一收獲,大概就是為英格蘭王國將金鹿商館給要了回來罷了,而這其實也可以看做是東岸人的施舍,因為他們不屑于舊大陸的那些吃香難看的貴族們巧取豪奪的行為。
而在金鹿商館發還后,查爾斯爵士做主,在東岸雇人對其重新裝修了一番,并在寸土寸金的青島港碼頭區買下了隔壁的一塊地,將商館的面積著實擴大了一番,然后將這塊地建成了一個酒館兼旅館,以供來往的英國商人或水手居住。至于商館原本的館舍,則仍然充作包括英國王室、東印度公司在內的政府或私人機構的聯絡場所,即這里只允許有一定身份的大商人、官員或船長們進入。
值得一提的是,在經歷過上一次的間諜事件后,如今金鹿商館倒是真的“干凈”了,再沒那些亂七八糟的情報人員混跡其中——好吧,至少在英國人重建情報網絡之前是干凈的——居住在這里的英國商人和船長們,如今也都已經改為從公開出版的刊物或市井傳中搜集情報了,由此可見他們的小心翼翼。
查爾斯爵士對這種局面也很無奈,因為原本在克倫威爾時期總攬對東情報事務的哈里森少將如今已經成了東岸梅機關的走狗,這廝對英國人的套路非常清楚,對一些人的面孔也很熟。有這種人在,情報工作真的太難開展了,除非你能直接收買一些重量級的東岸人才行,但這又何其難也。
搖搖頭不再想這些煩人的事情后,查爾斯爵士在仆人的指引下,徑自上了二樓左側的一個房間,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位蓄著漂亮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在抄寫著什么,那便是塞西爾男爵了,他將要交卸職務的對象。
塞西爾男爵出身名門,祖上可以追溯到諾曼底公爵征服英國時期。當時他的祖先(即索爾茲伯里侯爵家族)與撒切爾、蒙塔古、蒙哥馬利、張伯倫、丘吉爾等人同為諾曼底公爵身前最出色的騎士,后來公爵閣下當了英國國王,追隨他征服英國的騎士們自然也都各有封賞,并且享國至今。
而在數百年后的今天,塞西爾家族已經發展成了一個較為龐大的政治、經濟集團,家族中有人入朝為官,有人經營土地和商業,當然也有人出外擔任重要職務,比如今天將正式與查爾斯爵士進行職務交接的塞西爾男爵,一個該家族的旁支成員。
抄寫文件中的塞西爾男爵聽見動靜后,抬頭見是查爾斯爵士進來,便立刻擱下手頭一支產自東岸的手工鋼筆(原始鋼筆),站起身朝查爾斯爵士說道:“爵士,很高興見到您。作為一個在倫敦也頗有知名度的人物,爵士,我對您為英格蘭所付出的一切感到非常欽佩。在這里,請允許我先表達一下由衷的敬意,這是您所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