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可真是極大的謬論。”白玉堂說道:“其實真要按照你的算法,去除貿易方面撈回來的間接或直接利潤,本土每年補貼遠東三藩的錢根本就沒一百萬元之多,撐死了也就二三十萬元的樣子罷了。這是包括了所有軍隊、干部、技術人員的工資,以及海軍第三艦隊方面的人員薪金、維護保養費用。只花三十萬元就維持住了一個人口達到了二百萬的龐大殖民地,我覺得這真是相當不錯的生意。更何況,遠東三藩每年搜羅后輸往本土的大量書籍、文物、藥方乃至專業技術人才(比如郎中、織戶、高級匠人等等),這些東西的利益怎么算?難道不值很多錢嗎?”
“再說了,我聽聞現在遠東三藩也在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以后殖民地政府的各項收入也會迎來一個大幅度的增長期。到了那會兒,他們的財政充裕了,那么本土自然可以提高各類軍資、工業品的售價嘛,不用再變相給予他們補貼了。那樣一來,我們還有什么理由放棄這個殖民地呢?要知道,它也是能夠提供很多我們急需的東西的,很多時候不能光從金錢的角度來考慮。”白玉堂趁勝追擊道:“只花這么一點點錢,就獲得了如此多的利益,在我看來這簡直是一門再好不過的生意。”
“你那是正常時候,沒開戰,萬一開戰了呢?比如現在吳三桂進攻南明的舉動,我們國家要介入嗎?又要花多少錢?”林副司長繼續不服輸地問道。
……
年輕人之間的辯論總是很難分出勝負的,莫三與秘書靜靜地站在門外聽了半晌,待他們稍稍告一段落后,這才推開辦公室的木門走了進去,然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片驚愕的面孔。
“對事情有不同的看法,從而進行討論,我覺得是一種很健康的方式。”從秘書手里接過一杯清茶后,莫三隨意坐到了一張空著的辦公桌后,說道:“其實,正如剛才你們曾提到的,遠東貿易現在雖然看起來有些一般,但究其潛力來說,還是非常巨大的。現在當地的瓷器貿易,由于并沒有掌握在我們手中,因此每年流失的利益極大;此外,茶葉、生絲的貿易,我們也只是控制了一小部分,另外還有相當的利潤被荷蘭東印度公司、英國東印度公司、零星的葡萄牙和法蘭西商人給賺走了,我們海珠島商站遠遠還沒有做到極致,未來改進的空間余地極大。當然以上這些和本土財政關系不是太大,因為貿易收入除歸屬于本土的部分外(按臺灣銀行股份占比來分紅),其余大部分都是留在遠東三藩的,不過就一些出口到本土的商品來說,仍然給我們創造了許多直接或間接利潤,這是不容忽視的。”
“當然遠東三藩的地位不僅僅體現在貿易上面,在提供本土建設所需的大量勞動力方面,更是居功至偉。其實,我想你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誤區,那就是眼睛只盯著那些著名的貿易商品,如生絲、茶葉等等。但遠東地區最大的財富是什么?很顯然既不是特產貿易品,也不是金銀珠寶,而是中國大陸上那六千多萬人口。”莫三喝了口清茶,看著眾人說道:“與此類似的是,印度最大的財富是什么?不是胡椒、不是寶石、不是香水,更不是大家趨之若鶩的硝土,而是那一億五千萬的人口,那是一筆龐大到嚇人的財富。誰要是統治了印度,哪怕印度大地上什么都沒有,只要有這一億多殖民地居民,那么每天都能創造出讓我們咋舌的財富,這一點毫無疑問。所以,你們現在還覺得遠東殖民地可有可無嗎?”
莫三現在其實有些憂慮,且與他抱同樣想法的人還不在少數,即他們擔心在他們這老一輩人過世后,執掌政權的二代乃至三代領導人,到底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將大量精力投入到遙遠的東方地區。這種擔心并不是杞人憂天,因為很多跡象都表明本土存在著相當不少的二代認為遠東可有可無,并對每年大手筆移民遠東明人頗有微詞。
出于這種擔心,他們趁著目前尚在臺上的機會,決定加強遠東三藩與本土之間的利益捆綁,比如讓國內的造船廠家與移民產業結合成更深入的合作,比如為臺灣銀行引入新的戰略投資者,比如讓地方政府離不開移民所帶來的土地財政收入,比如默許陸軍投入更多的力量到遠東大地上,等等。
另外,他們也使出一切手段,與荷蘭人在全球范圍內進行利益交換,即犧牲部分在歐洲的利益,保證自己在中國的一家獨大,將荷蘭、英格蘭、葡萄牙等各路勢力一一擠出中國,以便自己更好地在那里輾轉騰挪。
當然了,除開以上這些之外,他們也準備開始在國內進行定調,統一認識。此外,對后備干部的選拔也要謹慎進行——此時在莫三的心里,像林副司長這種年輕人,未來是絕對沒有機會走上中央領導崗位了;相反如白玉堂這廝,雖然他對他的父親有些看法,但觀他的行和過往成績,倒也不是不能培養一下。
心里轉過了這些念頭后,莫三微笑著放下了茶杯,然后示意秘書將一些文件發放下去,并說道:“現在不是討論遠東問題的時候,當前擺在我們眼前最迫切的問題,還是來自歐洲的麻煩啊。”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