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州王雜毛、貴州的西營以及兩廣的明軍,希望你們這時也不要亂動,他們再爛,二十萬軍總是拉得出來的,牽制你們七八萬精銳不成問題。而湖廣、江西前線若是少了這七八萬人,這兵力可就很緊張了。”孫武又步步緊逼地問道。
“這事我管不著啊,得朝廷說了算,不如你們去一趟長沙,與朝堂諸公好好說道說道。我們這些大老粗只管按軍令行事,哪管得了那么多嘛……”郭世安避而不答孫武的問題,而是狡猾地將包袱甩到了李過那邊。
東岸人當然聽得出他話里的意思,因此孫武立刻嚴肅地說道:“你們是不是有什么行動?郭世安,我鄭重勸告你們,如果你們想打著在清軍攻來之前先撈一把的心思,我勸你們還是免了。南明不是一時半會能垮的,王雜毛、李成棟也不是你們短時間內能收拾得下的,這個時候動手,破壞了來之不易的安定局面,屆時腹背受敵的可是你們大順,你可要想清楚了。而且,你當上次的事情就這么容易過去了嗎,明廷上下也不都是傻子,你們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蓄意制造沖突,擴大地盤,你覺得一旦與清國的大戰來臨,他們會站在哪一邊?他們已經玩過一次‘借虜剿賊’了,你覺得他們玩不出第二次嗎?郭將軍,切切不要自誤啊,這是玩火,很危險的!”
郭世安一聽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按說大順現在是真的需要一塊如同湖南這樣的大后方,既可以作為戰略縱深,同時土地也夠肥沃,可提供大量糧草和兵員,利于湖廣前線與清軍的持久拉鋸戰。只可惜這東朝上下愣是不同意他們攻滅南明、并吞土地的舉動,只想著維持現狀,共抗北方的韃虜朝廷,為此甚至不惜疾厲色,多番阻止,這可就難辦了!
前些時日在南昌時,自己的恩主、中營制將軍、江西節度使郭升在開軍事會議時,還讓自己這邊加強戒備,軍士日夜操練不輟,以防被清軍所趁。原因就是大順打算通過一些老關系策反、拉攏贛州的王雜毛,讓他將這個江西重鎮、入粵要道獻給大順朝廷,為此甚至不惜給了制將軍、贛侯的美爵,同時許其仍領舊部,移鎮繁華的粵東之地的條件。只不過王雜毛這廝擔心大順朝廷里有人翻以前的舊賬,因此回絕了這邊的招攬。
郭大帥原本還想繼續著人勸說呢,可郭世安這會聽東朝諸人這么一說,頓時覺得這事就有些礙眼了,萬一這王雜毛真答應了,那大順這邊是接納呢,還是不接納呢?接納的話,那么與南明之間的關系勢必要全面破裂,畢竟人都不是傻子,大順屢次三番這么搞,搶地盤的意圖實在太明顯了。南明只要不想等死,那么就一定會采取反制手段,不論是找東岸人還是找清軍,總之他們是一定要搞死大順的,不然還等不到中興大明、光復神州呢,這廣東、福建、云貴等地也要被奪取了,那還不如拼死一搏,死中求活呢。
更何況,現在大順仰仗東朝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先不說從那邊撤回來的劉國昌、劉世俊部敢打敢拼、裝具齊全的兩萬人馬戰力提高有多大,單說煙臺那邊這十年來已是給了這每年以成本價幫助大順修理的器械就不在少數,有時戰事緊急起來還大批奉送諸如長矛矛頭、皮甲、軍刀、火槍之類的軍械,其炮艦更是直接開到長江里,隔斷清軍南北交通——這一招尤為重要,當年若不是長江交通不暢,導致孔有德的援軍遲遲不至,南昌的耿仲明部數萬野戰集群又何至于全軍覆滅——因此,大順現在吃罪不起東朝啊,否則便是一個雞飛蛋打的局面。想到這里,郭世安暗暗嘆了口氣,在這他娘滴夾縫里生存太不容易了,各路菩薩的神位都得拜到,這次勸降王雜毛的行動大概又不得不終止了,令人殊為遺憾。
在與郭世安等人又交談了一會后,看到主人興致不佳,孫武等人便打算起身告辭。而在離開前,他們也送上了一份禮單,赫然是大批軍械、軍資,東岸人也標明了,這是闖記投資公司去年的分紅,東岸人自作主張將其換購成了軍需物資運抵馬當鎮,希望能對順軍有些幫助,這令郭世安的心情略略轉好了一些。
隨后,孫武又代表東岸政府請求帶領使團去一下長沙,面見大順皇帝李過,遞交一份由東朝國家主席強全勝親筆所寫的國書,同時商討商討兩國間的其他一些合作。這點郭世安自是應下了,不過卻提出要讓他們先去南昌小住,然后等到長沙那邊有回應后再行出發,這一點本是正理,人家有自己的規矩,因此孫武同樣允諾了,而且這次將由他親自帶隊。
此外,東岸人也提出,江西方面應允許一些移居東岸多年的前江西籍國民回鄉尋親并提供必要的協助,以使得他們能夠順利地接納故鄉親友出海去東岸團聚。這一點郭世安覺得有些為難,無法做主,只能推說要去南昌面見了郭升郭大帥才能決定下來。于是乎,孫武上尉又指派了一位名叫閔鴻貴的江西籍年輕干部,帶幾名隨員前往南昌一行,請求郭升批準此事——這應該不是什么難事,看在大筆軍事援助的份上,郭升應該不會刁難。
做完這一切后,東岸眾人便回到了停泊在碼頭邊的“貝加爾”號武裝運輸艦上,一邊與順軍方面交割物資,一邊收拾行李,準備走陸路往南昌一行。
1664年1月28日,正當孫武等人等得不耐煩時,馬當防御使郭世安派了自己的親軍馬隊約百余騎趕到了馬頭,準備護送東岸共和國的外交使團前往大順首都長沙。孫武等人看了看這些一水東岸甲具器械、騎著去過勢的黑水大馬的順軍騎兵,重重點了點頭,然后招呼隨員們帶上行李,翻身騎上馬匹,呼喝著朝南昌城而去——此去,大概沒個半年是回不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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