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射擊館。
靶場內,砰砰砰的槍聲響成了一串,好一會兒,才終于停下。
片刻后,靶場的門打開,戴著護目鏡的高個白人男子從里面走了出來,抬頭看了眼對面墻上掛著的時鐘后,淡淡開口問旁邊站著的同是白人的彼得:“東西送過去了?”
彼得點頭:“送過去了!”
白人男子聞,笑了一下,旋即走到旁邊的柜子前,拿過手機,翻出個手機號,撥了過去。
正在華富度假村的哈桑,此時已經在屋內了。
他換了身寬松的卡其色麻布衣服,雙手攤開,腦袋后仰靠在沙發里,身前蹲著個穿著傳統服飾的年輕姑娘,正低頭在給他泡腳,動作小心輕柔,甚至連呼吸都是刻意放輕了的。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這屋中的寂靜。
哈桑睜開眼,抬起頭,不遠處,手下拉詹拿著手機走了過來,躬身將手機遞到了他手里。
哈桑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這串陌生號碼,微微皺了下眉頭,剛要接起,轟然巨響突然炸開。
爆炸聲是從度假村前面傳來的。
劇烈的爆炸,讓整個地面都在顫抖,木質的房子也跟著發出嘎吱的聲音。
哈桑身前蹲著的姑娘,忍不住尖叫出聲,卻不曾想又被哈桑一腳踹翻。緊跟著,整個泡腳盆,連盆帶水都砸到了她身上。
姑娘死咬著牙關,縮在地上,不敢吭聲,不敢動彈。
而哈桑卻看都沒看她一眼,黑著一張臉,起身快步往后面走去,邊走,邊接起了那個還在響著的電話。
電話里,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帶著些許譏諷的笑意,問道:“桑爺,收到我送你的大禮了嗎?你許久不回來,這可是我專門準備了給你接風洗塵的,怎么樣?喜歡嗎?”
哈桑腳下頓住,咬牙道:“那我可就多謝馬克兄弟了。這份大禮,我收下了!”
馬克哈哈一笑,道:“好。不用謝哦,桑爺!”說罷,他這電話就斷了。
哈桑捏著手機,臉上怒氣翻滾,殺氣升騰。
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氣后,臉上那些怒色,瞬間消失無蹤。轉過身,目光在屋中轉過一圈后,落到了沙發前面那個還縮在地上的姑娘身上。身上的衣裙,此刻全貼在了身上。雖不透明,卻勾勒出了十分誘人的曲線。
哈桑瞇了瞇眼后,淡淡開口:“把地上收拾了,去換件衣服再過來!”
姑娘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后,慌忙起身,然后趕緊拿了抹布將地上的水全部收拾干凈后,拿著盆退了出去。
姑娘走后沒多久,先前爆炸聲傳來時跑出去打探情況的拉詹又跑了回來。
“桑爺,炸彈是藏在大堂門口的花壇里的,大堂塌了一部分。里面一些擺設,損失了一部分。不過,除了值班的兩個前臺受了點傷之外,其他沒人受傷。總體來說,損失不大。”
哈桑聽完,想了一下后,道:“給泰頌打電話,讓他把人都帶上,過來一趟。”
面前的拉詹聞,有些遲疑:“桑爺,頌哥手里不是還有批貨一直壓著么,這會兒過來,萬一……”話到一半,在哈桑突然變得冷厲的眼神里,戛然而止。
拉詹神色惴惴,忙改了口:“我這就給頌哥打電話。”
哈桑沒接話。
拉詹逃也似地離開了。
爆炸發生的時候,鐘遠三人正開著那輛吉普,在往艾市城中走。
鐘遠隔著窗戶往爆炸聲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城南那一片,基本都是哈桑的地盤。那地方在眼下這個時候,突然發生爆炸,看來是奧夫那伙人又出手反擊了。
“找人去打聽打聽,剛才那動靜是哪里傳出來的。”鐘遠轉頭看向后面坐著的黃胖子,吩咐道。
黃胖子點頭應下后,立馬拿著手機安排人去打聽了。
這事情不難打聽,幾乎是他們剛回到旅館不久,黃胖子這邊就有了消息。
“遠哥,剛才那動靜是從城南郊區一個叫華富度假村的地方傳出來的。據說是有人在度假村的大堂門外放了個炸彈。”黃胖子掛了電話后,把剛才聽到的消息,轉述給了一旁坐著的鐘遠。
鐘遠瞇了瞇眼。
華富度假村……
他拿出手機,在地圖上搜了起來。果然,正如他所猜測的,這華富度假村,離老李那房子并不遠。
看來,這華富度假村,才是哈桑的真正落腳點。
鐘遠忽然想去看看。
于是,黃胖子就像個留守兒童一樣,被留在了旅館,而鐘遠和鐘達二人則趁夜,又去了城南。
華富度假村此時正‘熱火朝天’。
度假村大堂門口的廢墟里,十來個身影正在不停忙碌著,有拿鏟子的,也有負責推車的。這些人中,有幾個穿著度假村工作人員的制服,其他的,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
人多速度快,不到一個小時,原本的一地狼藉,就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這塌了一半的大堂,想要重新修復成原來的模樣,卻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弄好的了!
忙完后,那群非‘普通人’站在門外的空地上抽煙,一邊抽煙,一邊聊著人。其中一人,卻往后去了。
一路穿過了整個度假村,走到了后面那座單獨圍出來的小院門前,敲了敲門后,門便開了。
但,這人站在門口沒動。
“詹哥,前面都已經收拾好了。”
門內站著的拉詹聞,道:“食堂里準備了夜宵,你帶兄弟們先去吃點墊墊肚子。”
“好的,詹哥。”
門外的人走開后,院門重新合上。拉詹穿過昏暗的小院,走進了亮著燈的木屋。寬闊的客廳里,空無一人,可隱約間,又有些聲音,細細密密,斷斷續續,從這屋子某個位置,正不斷地往外鉆著。
拉詹進了門后,徑直走到東面一個房間門口。
此時,那些聲音就更明顯了。
拉詹在門口停了下來,抬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
那些聲音突然停了。
緊接著,哈桑的聲音從門里面傳了出來。
“什么事?”
拉詹回答:“前面已經收拾好了,要叫兄弟們撤嗎?”
“都撤了吧。”哈桑話剛說完,剛才那種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
拉詹微微皺了下眉頭后,轉身走去了屋外的院子里站著。院子里,燈光昏暗,有些許微風從遠處的湖上,輕輕吹來,把白日里殘留下來的那些許暑氣也都給吹散了。
拉詹點了根煙。
剛抽了兩口,院子西面的角落里忽地響起了‘篤篤’聲,聲音不大,聽著像是有人拿著什么東西在敲墻。
這聲音響了沒幾下,就停下了。
拉詹頓時警惕了起來。畢竟,奧夫的人剛在前面度假村扔了個炸彈。
他把煙隨手扔到地上,碾滅后,拔出槍握在了手里,慢慢朝著聲音傳出來的位置靠了過去。
那里種著一些景觀樹,高高矮矮的景觀樹擠在一起,白日里看起來,還挺不錯的,可到了夜里,就成了一大團,像是融到了一起的墨色,再也分不出層次。
拉詹緩緩走到了那堆景觀樹跟前,深吸了一口氣后,猛地舉槍往景觀樹后面,探去。可是后面,除了些許雜草之外,什么都沒有。
就在他心頭一松,覺得是自己過于緊張了的時候,脖子里忽然有風落下。
緊接著,便是猛地一沉。
而后,便沒了知覺。
鐘遠在他身后,伸手托住他后,便將其扛到了那堆景觀樹后,接著,伸手在旁邊墻上用槍柄輕輕敲了兩下。
篤篤!
聲音剛落,墻外便起了些動靜,而后一道身影躥上了墻頭,從上面俯下身來。鐘遠把肩上扛著的男人給托了上去,等墻頭上的鐘達抓穩后,才松了手。
很快,這男人就被弄到了院外。
但鐘遠并未跟著出去。
沒一會兒后,鐘達也翻了進來。
兩人一前一后,朝著不遠處的木屋圍了過去。
木屋里,那細細碎碎的聲音,還在響著,像是被捂住了嘴的啜泣,時有時無。
鐘遠悄無聲息地摸到了門口,抬手在門上敲了敲。
門內很快就傳出了哈桑的聲音:“什么事?”
話落,門外卻無人回應。
房內,正在床上的哈桑皺起了眉頭,起身拉開床頭柜的抽屜,從里面摸了把手槍出來。床上赤身裸體被捆著手的姑娘瞧見這一幕,頓時嚇得變了臉色。
哈桑慢慢走到門口,貼到門上聽了一下,未見動靜后,稍一遲疑,又轉身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偷偷往外看去,并未發現任何異常。
哈桑沉著臉,猶豫了一下后,又拿起手機,翻出拉詹的手機號撥了過去。可,緊跟著手機里卻傳出了關機的提示音。
這可不正常。
拉詹跟著他這么久,還從沒有關機的時候。
哈桑盯了一眼門口后,又找到泰頌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這一回,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你在哪?”哈桑壓低了聲音問道。
電話那頭泰頌不知說了什么,哈桑神色似乎好了一些。而后,他又道:“趕緊過來,這邊有情況!”說完,他就掛了電話。而后,他轉身走到床邊,三下五除二把床上女人手腳上的繩索給解了。
“把衣服穿好,去開門。”哈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