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藥本就貪睡,如今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她便愈發喜歡縮在床上睡懶覺。
這會兒被鬧醒了,腦袋還有些迷糊,在謝淵懷里無意識地蹭了蹭,含糊嘟噥:“怎么了……”
只是聽得出來,外頭很是高興。
她腦袋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該不是謝景初被貶黜東宮了吧?”
謝淵低低地笑出聲來,“應當不是。”
此時,門外傳來趙嬤嬤刻意壓低的訓斥聲:“都小聲些!沒點規矩!王爺和王妃都還睡著呢!”
隨即是青雀清亮的嗓音,帶著幾分理直氣壯的雀躍:“嬤嬤,下雪了呀!王妃最喜歡下雪了,我得去告訴她一聲!”
趙嬤嬤的聲音依舊板正,帶著不贊同:“胡鬧!王妃如今是雙身子的人,最需靜養安神,縱然下了雪,那也……”
屋內,沈藥一聽到“下雪”二字,困意立馬一掃而空,眸子發亮,坐起身來。
謝淵察覺到了她的意圖。
雖說屋內炭火燒得足,暖意融融,可他始終惦記著沈藥怕冷,何況如今更是初懷身孕,見她要從被窩里鉆出去,忙不迭地伸手,一把勾住她的腰肢,輕輕松松將人又攬回了自已懷里。
“外面下雪了!”沈藥在他懷里仰起臉,語氣巴巴的,滿是渴望。
謝淵垂眸看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心下微軟,手上卻未松開,含笑問道:“想出去玩?”
沈藥立刻用力地點頭,發絲蹭過他的下頜,帶起一陣微癢。
“那也得先穿好衣裳,”謝淵稍稍松了力道,卻仍虛扶著她的腰,怕她動作太急,“穿暖和了才能去。”
沈藥又是一陣猛點頭,還急急地補充道:“那要快一點,我等不及了!”
謝淵實在被她可愛得不行。
沒忍住,親了親她的嘴角,這才起身下床,去為她取來今日要穿的衣裳。
杏子黃綾的豎領長襖,先前薛夫人還在望京時領著沈藥去買來的,材質做工上等,領口與袖緣皆用銀線密密繡著纏枝蓮紋,內里絮著柔軟的絲綿。
寶藍色遍地織金錦的馬面裙,裙襕處飾以精致的四季花籃圖樣。
謝淵動作細致,一一為她穿戴整齊,又半蹲下身,替她套上內里蓄了棉的羊皮小靴。
最后還有一件厚實的出鋒毛斗篷,用的是上好的大紅猩猩氈,風帽邊緣露出一圈蓬松潤澤的銀狐風毛,既擋風寒,又將沈藥那張小臉襯得愈發瑩白如玉。
謝淵為她系好了斗篷的帶子,這番穿戴算是完成了。
沈藥早已心急如焚,一見收拾停當,立刻湊上前,在謝淵臉頰上飛快地親了一下,語速快得像是在蹦玉珠子:“謝謝你,臨淵!我去玩了!”
話音未落,也不等謝淵反應,便已經如同離了弓弦的箭,小跑著朝門外去了。
屋外,趙嬤嬤剛訓誡完青雀。
青雀耷拉著腦袋,手里揪著衣角,小聲嘟噥著,滿是委屈:“可是王妃從前在家時,每回下雪都定要叫我喊她的嘛,這么多年從未變過……”
趙嬤嬤正要再瞪她一眼,好好說道說道“今時不同往日”的道理,身后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
沈藥站在門口,因下了雪,天地間雖是一片銀裝素裹,卻似乎比前幾日更暖和,也更為寧靜。
她先貪看了兩眼庭院中的雪景,隨即想起謝淵,怕他在屋里著涼,反手輕輕掩上房門,這才轉向趙嬤嬤,語氣溫和卻堅定:“嬤嬤,一下雪便讓青雀來叫我,這確是我與她從小到大的約定,去年青雀也是這樣,一大早就來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