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腿呢?”易子川追問,目光緊鎖著他,“也是為了她?”
鄭瘸子閉上獨眼,似乎不愿回憶,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是。”
易子川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難。為了他的母親,這個男人廢了一條腿,瞎了一只眼,如今,又幾乎為他賠上性命。這真的……僅僅是因為“分內”嗎?
他收回手,不再逼視,轉而拿起另一個果子,慢條斯理地削著皮,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鄭瘸子,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從今往后,你的命,不只是易家的,更是我易子川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再輕易涉險,更不準……再說什么分內分外的話。”
他頓了頓,抬起眼,目光清亮而執著,一字一句道:“我需要的,不是一個只知道盡責的護衛。我需要的,是你好好活著,陪在我身邊。”
這話語中的意味,已然超出了主仆,甚至超出了尋常的感激。鄭瘸子猛地睜開獨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易子川,胸腔劇烈起伏,那只好看的獨眼里,翻涌著驚濤駭浪,有震驚,有恐慌,還有一絲被這直白話語徹底擊中心臟的、無法說的震動。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那顆沉寂了多年、早已如同古井的心,此刻卻被投入了一塊巨石,激起千層浪,再也無法平靜。
就在這時,石屋外傳來青梟略顯急促的聲音:“公子!”
易子川神色一凜,瞬間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恢復了平日的冷靜。他站起身,沉聲問道:“何事?”
青梟推門而入,臉色凝重,手中拿著一支細小的、尾部染著一點朱紅的竹管。“剛接到外面傳來的最新消息,‘血鴉’似乎查到了我們大概的方位,正在這周邊山脈加大搜索力度!而且……”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床上的鄭瘸子,壓低聲音,“朝廷那邊,似乎有特使即將抵達附近州府,據說是沖著……前朝余孽的案子來的。”
前朝余孽!
這四個字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屋內剛剛升起的些許暖意。
易子川眼神驟然冰冷,握著果子的手微微收緊。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云姨提供的庇護所并非絕對與世隔絕,外面的風暴,正在一步步逼近。
鄭瘸子也掙扎著想要坐直身體,獨眼中重新凝聚起銳利的警惕,之前的慌亂與震動被嚴峻的現實迅速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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