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帶著一絲慵懶,透過次臥厚重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條狹長的光帶,空氣中浮動著微塵。
林清淺是在一種極其陌生的溫暖包圍中醒來的。
意識如同沉船緩慢上浮,最先感受到的是沉穩有力的心跳,透過緊貼的胸膛傳來,帶著令人心安的節奏。
緊接著,是皮膚相貼的溫熱觸感,細膩而真實。
她微微動了動,發現自已整個人幾乎嵌在張杭的懷里,一條腿還大大咧咧地橫跨在他結實的大腿上,姿勢曖昧得讓她瞬間僵住。
她眨了眨眼,長而卷翹的睫毛掃過張杭頸側的皮膚,帶來細微的癢意。
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入。
昨晚的瘋狂、失控的喘息、主臥里一片狼藉的景象......床單皺得不成樣子,沙發扶手上甚至留下了可疑的印記,還有陽臺......想到那些畫面,林清淺的臉頰刷地一下燒了起來,滾燙得嚇人。
‘天啊......’
‘我怎么會......’
‘這到底算什么?’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想把自已的腿挪開。
這個動作驚動了沉睡中的人。
張杭濃密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那雙深邃的眼眸初時帶著一絲剛睡醒的迷茫,但很快就聚焦在她泛著紅暈的臉上。
他沒有絲毫意外或尷尬,反而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慵懶而意味深長的笑,手臂非但沒有松開,反而收得更緊了些。
“醒了?”
他的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
“別急著,再回味一下。”
他的眼神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和一絲戲謔,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林清淺的身體瞬間繃緊,又在他的氣息和體溫中慢慢軟化。
‘這張臉......’
‘這張和程默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太有魔力了。’
‘明明知道他是張杭,是另一個人,可當他這樣看著我,抱著我......’
‘我昨晚......在那些最混亂、最迷失的時刻,腦子里想的到底是誰?’
‘程默......還是眼前這個霸道又帶著危險氣息的男人?’
‘他們的影子在我腦海里重疊、撕扯,最后竟然模糊不清了......’
‘我甚至不知道該怎么推開他,連拒絕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
‘我......到底該怎么辦?’
十九分零一秒后。
浴室里終于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她站在寬大的洗手臺前,看著鏡中那個眼神迷蒙、嘴唇微腫、頸間布滿曖昧痕跡的自已,感到一陣強烈的陌生感。
拿起牙刷,擠上牙膏,機械地刷著,當牙刷的某個動作不適時,一陣劇烈的干嘔感毫無預兆地襲來,讓她瞬間彎下了腰,眼淚生理性地涌出。
“嘔......”
她干嘔了幾聲,難受地捂住胸口。
張杭不知何時已經倚在了浴室門口,他只隨意套了條寬松的休閑褲,赤裸著精壯的上身,水珠順著他肌肉的線條滑落。
他看著林清淺狼狽的樣子,非但沒有同情,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里充滿了饜足和惡劣的趣味。
“好了好了。”
他走上前,接過她手里的牙刷杯,給她接了杯清水漱口,動作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笨拙溫柔:
“走吧,你剛才吃的那點東西,可填不飽肚子,下樓吃飯。”
他指的是清晨那短暫的溫存間隙,她被他哄著喝下的半杯溫牛奶。
林清淺用清水漱了好幾次口,才壓下那股不適感。
她看著鏡中張杭站在她身后,帶著笑意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他到底把我當什么?’
‘泄欲的工具?還是......’
‘一個有趣的玩物?’
‘可他的眼神里,偶爾閃過的那些東西,又讓我迷惑,這該死的混亂!’
餐廳里,陽光明媚。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園,鳥鳴啁啾。
長餐桌上,精致的銀質餐具在晨光下閃閃發亮。
穿著整潔制服的廚師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早餐:
熱氣騰騰的鮮蝦云吞面、松軟的金槍魚三明治、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新鮮的水果沙拉和香氣濃郁的現磨咖啡。
林清淺沒什么胃口,只小口地吃著水果沙拉。
張杭倒是胃口極好,動作優雅卻迅速。
正吃著,樓梯上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黃鈺彗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米白色連衣裙,妝容精致,笑容得體地走了下來。
“早啊,杭哥,清淺。”
她自然地打著招呼,拉開椅子坐下,動作嫻熟得仿佛她才是這里的女主人。
廚師立刻為她端上了一份同樣的早餐。
林清淺拿著叉子的手頓了頓。
黃鈺彗在這里住著,表現得太過自然了。
她不像一個客人,倒像半個主人。
她對張杭說話的語氣、眼神里流露出的熟稔和隱隱的......歸屬感?
讓林清淺心底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惑和細微的酸澀。
‘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她看張杭的眼神,絕不僅僅是剛認識的普通朋友那么簡單。’
‘那種熟絡,那種仿佛知道他所有習慣的默契,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占有欲?’
‘她在這里住得如此心安理得,而我......卻像個闖入者。’
“早。”
張杭淡淡一笑,應了一聲,繼續吃著他的云吞面。
黃鈺彗也不在意,優雅地用餐。
她似乎很懂得在張杭面前的分寸,既不刻意討好,也不過分疏遠,一切都恰到好處。
“杭哥,今天有什么計劃嗎?”
黃鈺彗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微笑著問。
張杭放下筷子,沉吟了兩秒,目光落在對面小口吃著水果,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林清淺身上。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白皙的側臉上,長長的睫毛投下小扇子般的影子,清純得仿佛不染塵埃。
一個念頭瞬間在他腦海中成型。
這樣的小白兔,溫室里的花朵,乖乖女兼清純校花,生活一定乏味得像白開水,恐怕連游樂場都沒去過幾次吧?
更別說那些刺激的項目了。
“去游樂場。”
張杭做了決定,語氣不容置疑。
“啊?”
林清淺抬起頭,有些茫然。
黃鈺彗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了然,隨即笑容不變:
“好啊,聽起來很有趣,我讓人準備一下。”
“不......不用準備什么吧?”
林清淺下意識地說。
張杭看著她懵懂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玩就行了。”
很快,三人下樓。
那輛線條流暢氣場強大的黑色賓利慕尚已經停在門口。
曹文依舊是那副沉默寡的樣子,恭敬地拉開車門。
車子平穩地駛出云霄宮別墅區,匯入城市的車流。
車內很安靜,只有舒緩的音樂流淌。
林清淺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有些忐忑。
‘游樂場......那種人聲鼎沸的地方?’
‘我好像很久很久沒去過了。’
‘程默喜歡安靜,說來魔都會約我看看電影,吃個飯,或者在圖書館看書。’
‘過山車?海盜船?想想就覺得心跳加速......我有點害怕。’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張杭,他正閉目養神,側臉的輪廓在光影中顯得格外分明,也格外像另一個人。
這個認知讓她心頭一緊,趕緊轉開了視線。
周末的游樂場,人聲鼎沸,如同一個巨大的彩色蜂巢,充滿了孩子們的尖叫、情侶的歡笑和各種游樂設施運轉時發出的巨大轟鳴聲。
巨大的摩天輪緩緩轉動,過山車如鋼鐵巨龍般呼嘯著在頭頂掠過,留下一串串興奮的尖叫。
當曹文將賓利穩穩停在vip停車場,張杭率先下車,他今天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和工裝褲,卻掩不住挺拔的身姿和那股張揚的氣場。
隨后下車的林清淺和黃鈺彗,瞬間成為了焦點。
林清淺穿著一條簡單的白色棉質連衣裙,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臉上脂粉未施,清純得如同夏日清晨帶著露珠的白茉莉。
而黃鈺彗氣場干練又不失嫵媚。
兩個風格迥異卻同樣奪目的美人,簇擁在氣質卓然的張杭身邊,這畫面極具沖擊力。
剛進大門。
就引起了很多路人的觀望和驚嘆:
“哇!快看那邊!那男的......好帥!像明星一樣!”
“旁邊那兩個女生也好漂亮!天啊,左邊那個白裙子的,好清純好干凈的感覺!像仙女!”
“右邊那個穿米色裙子的姐姐氣質好好啊!好美!”
“這是拍電影嗎?顏值都太高了吧......”
“肯定是一男兩女唄!嘖,有錢人的快樂真想象不到。”
“那個帥哥氣場好強,感覺生人勿近的樣子......”
“那個白裙子女生看起來有點緊張?好可愛!”
游樂園的氛圍非常歡樂。
許多項目,都有人排著隊。
很快,張杭他們走向過山車排隊區:
排隊的人群中,不少目光被牢牢吸引。
一個拿著棉花糖的小女孩扯著媽媽的衣角:
“媽媽,媽媽,你看那個姐姐好漂亮!像公主!”
年輕的媽媽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低聲對丈夫說:
“那女孩氣質真好,皮膚白得發光。”
幾個結伴而來的大學生模樣的女孩興奮地竊竊私語:
“天!極品帥哥啊!身材也太好了吧!”
“他旁邊那個白裙子妹妹好清純,我見猶憐的感覺!”
“另一個姐姐也好有范兒!這組合絕了!”
“他們是不是網紅啊?要不偷偷拍一張?”
“別了吧,那男的看起來不好惹......沒看到后面還跟著一個穿西裝的?”
一對情侶中的男生目光忍不住追隨著林清淺,被女朋友狠狠掐了一下胳膊:
“看什么看!眼珠子掉出來了!”
男生訕訕地收回目光:
“沒......就覺得那男的像我一哥們......”
又引來女友一記白眼。
甚至有一個掛著相機的攝影師模樣的人,忍不住舉起鏡頭想捕捉這養眼的畫面,但被曹文一個冷淡的眼神掃過,立刻尷尬地放下了相機。
林清淺清晰地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射來的目光,有驚嘆,有羨慕,也有好奇和探究。
這讓她更加不自在,下意識地往張杭身邊靠了靠,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裙擺。
‘好多人......都在看我們。’
‘是因為張杭?還是因為黃鈺彗?或者......因為我?’
‘這種感覺好奇怪,像被放在聚光燈下,我討厭成為焦點......’
‘尤其還是和張杭、黃鈺彗這樣奇怪的組合在一起。’
面對目光,她本習以為常,但站在張杭身邊,尤其是最近和張杭的水深火熱,反而有了更多的心理變化。
她甚至能聽到一些細碎的議論飄入耳中,臉頰更紅了。
他們的目的地非常明確。
園區里那座最高、彎道最陡峭、號稱靈魂出竅者的巨型過山車。
鋼鐵骨架高聳入云,軌道扭曲盤旋,如同一條擇人而噬的銀龍。
遠遠就能聽到上面傳來的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光是看著,就讓人腿軟。
走到近前,那巨大的轟鳴聲和高速俯沖時帶起的風聲更加清晰震撼。
林清淺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動分毫。
“我......我不去!”
她拼命搖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神里充滿了真實的恐懼:
“我不敢!我害怕!張杭,我真的從來沒玩過這個!”
她幾乎是帶著哭腔在懇求,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了張杭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心理怕的要命:
‘太高了!太快了!那聲音聽起來像要把人撕裂!’
‘看著就頭暈......我絕對不行!’
‘我和程默說過我最怕這種失重的感覺,他一定會笑著帶我離開,去坐旋轉木馬......’
黃鈺彗站在一旁,臉上帶著善解人意的微笑:
“杭哥,清淺好像真的很害怕,要不我陪你們去玩點別的?”
她的目光在張杭和林清淺之間流轉,沒有一絲嫉妒,只有恰到好處的關心和識趣。(
她覺得自已越是這樣依賴杭哥,越是這樣懂事兒,杭哥反而會更念及感情吧?
沒關系,只需要做好那個懂事的、不添亂的,杭哥身邊的位置,最終會屬于最懂他、最讓他省心的人。
張杭低頭看著林清淺抓著自已胳膊的小手。
他挑了挑眉,無視了她的恐懼和黃鈺彗的建議,直接問道:
“有心臟病嗎?”
“沒......沒有。”
林清淺下意識回答。
“那怕個屁!”
張杭嗤笑一聲,語氣斬釘截鐵:
“走!沒試過怎么知道不行?”
他不由分說,反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力道很大,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拉著她往入口走去。
“不要!張杭!放開我!我真的不行!”
林清淺徒勞地掙扎著,聲音里的哭腔更明顯了,引來周圍更多人的側目,讓她心中情緒大亂:
他怎么可以這么霸道!完全不顧我的感受!混蛋!程默......程默你在哪?我好害怕......
恐懼讓她暫時忘記了那張相似的臉帶來的困擾,只剩下對這個男人不講理行為的憤怒和深深的無力感。
黃鈺彗看著兩人拉扯著走向排隊區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依舊完美無瑕。
“我在這里等你們哦,玩得開心點!”
她甚至還揮了揮手。她走到旁邊的休息區,找了個視野好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冰飲,姿態從容優雅。
她很清楚,此刻的懂事和大度,都是在為自已在張杭心中的位置添磚加瓦。
她想要的不是一時的爭風吃醋,而是長久的、穩固的陪伴資格。
為此,她必須足夠耐心,足夠好。
張杭直接走了vip通道,省去了漫長的排隊時間。
工作人員為他們檢查好安全壓杠。
兩人坐在了最后一排,
據說這是離心力最強、失重感最猛烈的位置。
林清淺的臉色白得像紙,身體僵硬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死死抓著胸前的安全壓杠,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嘴唇微微顫抖。
每一次過山車從頭頂呼嘯而過帶來的巨大聲響和震動,都讓她身體劇烈地一顫。
‘完了......真的完了......為什么要坐最后一排?’
‘我會不會掉下去?安全帶真的夠緊嗎?’
‘這鐵架子會不會散掉?救命......’
巨大的恐懼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
她甚至能聽到自已牙齒打架的細微聲響。
旁邊的張杭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甚至還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林清淺的反應,嘴角噙著一絲惡劣的笑意。
“放松點,還沒開始呢。”
他拍了拍她緊繃的手臂,觸手一片冰涼。
“嗚......放我下去......求你了......”
林清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看起來可憐極了。
“現在下去可來不及了。”
張杭話音剛落,一陣短促的鈴聲響起,宣告著旅程即將開始。
過山車猛地一震,開始緩緩向上爬升。
那令人牙酸的鏈條拉動聲,每一次咔噠都像敲在林清淺的心尖上。
高度在不斷增加,視野變得無比開闊,整個游樂場盡收眼底,但林清淺只覺得眩暈,胃里翻江倒海。
‘好高......’
‘太高了......’
‘我后悔了......張杭你這個王八蛋!我恨你!’
終于,車子爬升到了最高點,有那么一剎那詭異的停頓。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只有風聲在耳邊呼嘯。
林清淺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大腦一片空白。
下一秒!
嗖!!!
過山車如同掙脫了束縛的猛獸,以雷霆萬鈞之勢俯沖而下!
巨大的失重感瞬間攫住了林清淺!
她感覺自已的五臟六腑都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上提起,幾乎要從喉嚨里沖出來!
強烈的氣流如同刀子般刮過臉頰,眼睛被風吹得生疼,根本無法睜開。
旁邊,張杭那故作鎮定的面具在第一個垂直俯沖帶來的極致失重感下,瞬間碎裂!
一聲比林清淺想象中還要響亮、還要中氣十足的慘叫,猝不及防地爆發出來,響徹云霄!
“臥槽!!啊啊啊!!!”
這聲慘叫太過突兀,太過反差,甚至壓過了其他人的尖叫。
原本被恐懼淹沒、正準備放聲尖叫的林清淺,被這驚天動地的慘叫硬生生給震懵了!
她下意識地艱難睜開被風吹得瞇起的眼睛,側頭看向張杭。
只見平日里那個氣場強大、拽得二五八萬的男人,此刻正死死閉著眼睛,英俊的臉龐因為巨大的驚恐而微微扭曲,嘴巴張得老大,還在持續輸出著穿透力極強的“啊啊啊!”
這畫面......簡直太有沖擊力了!
‘噗......’
‘他......他居然叫得比我還慘?’
‘那個不可一世的張杭?’
一股荒謬絕倫的感覺瞬間沖淡了林清淺心中的恐懼。
看著張杭那副花容失色的模樣,一種奇異的、帶著點報復性的快感油然而生。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過山車沖下了坡底,緊接著一個高速的扭轉爬升!
離心力將人狠狠甩向一側。
這一次,林清淺沒有閉眼。
強風拉扯著她的長發,瘋狂舞動。
失重的感覺依舊強烈,心臟狂跳。
但......好像......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了?
反而有種......掙脫束縛的奇異暢快?
當車子再次沖向一個高峰時,林清淺看著下方變得渺小的景物,感受著身體被拋向空中的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原始的沖動猛地從胸腔里爆發出來!
恐懼被一種更強大的名為刺激的興奮感取代了!
“哇喔!”
一聲帶著驚喜和釋放的、清亮悅耳的吶喊,從她喉嚨里沖了出來!
不再是恐懼的尖叫,而是興奮的歡呼!
她甚至學著電視里看到的樣子,嘗試著松開了緊抓著壓杠的一只手,高高舉了起來!
‘啊!原來是這樣!像飛一樣!’
‘好痛快!’
‘把所有的煩惱都甩出去!’
‘如果是程默,他永遠不會帶我來這里,永遠不會讓我體會這種感覺......但......好像......真的......很爽!’
風灌滿了她的裙子,吹散了她的長發,陽光毫無遮擋地灑在她臉上。
那張原本因恐懼而蒼白的臉,此刻因為興奮和激動染上了動人的紅暈,眼睛亮得驚人,里面閃爍著一種張杭從未見過的、充滿野性的光芒。
“啊!呼!太棒了!”
林清淺忘情地呼喊著,每一個彎道,每一次俯沖,都讓她更加興奮。
旁邊的張杭依舊在慘叫,但聲音里似乎也多了一絲......哭笑不得?
“啊啊,我靠!林清淺!你啊!你瘋了!”
張杭在呼嘯的風聲中斷斷續續地吼著,看著身邊那個完全放飛自我、興奮尖叫的小女人,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連他自已都沒察覺的笑意和......驚艷。
她的笑容,純粹而充滿生命力,像沖破陰霾的陽光,直擊心底。
終于,這趟驚心動魄的旅程結束了。
過山車緩緩滑入站臺。
安全壓杠抬起。
林清淺幾乎是蹦跳著下來的,臉上還殘留著興奮的紅暈,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卻別有一種凌亂的美感。
她指著旁邊臉色微微發白、腳步甚至有點虛浮的張杭,毫不客氣地大笑起來,笑聲清脆如銀鈴:
“哈哈哈哈!張杭!瞧瞧你的膽子!剛才叫得比誰都大聲!還不如我呢!”
這是她認識張杭以來,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如此毫無負擔,如此發自內心。
笑容點亮了她整張臉,美得驚心動魄。
張杭揉了揉被風吹得發麻的臉頰,看著她燦爛的笑容,聽著她清脆的笑聲,剛才那點丟臉的感覺瞬間煙消云散。
他挑了挑眉,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也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里帶著一絲縱容和......滿足?
他伸手,極其自然地替她理了理額前凌亂的發絲,動作帶著一絲親昵。
“呵,膽子肥了是吧?”
他哼笑一聲,眼神卻亮得驚人:
“行!看來是打開新世界大門了?走!繼續!今天玩個夠!”
他仿佛被她釋放出的這份野性和快樂所感染,也來了興致。
接下來的時間,林清淺仿佛被徹底點燃了。
她主動拉著張杭沖向一個又一個刺激的項目。
海盜船項目,當巨大的船體蕩到最高點時,強烈的失重感再次襲來,林清淺緊緊抓著扶手,放聲尖叫,但這次是興奮的尖叫。
她感受著身體被拋向高空又急速下墜的極致快感,看著地面在眼前飛速放大又遠離,心臟狂跳,血液奔涌,所有的壓抑和煩悶似乎都隨著這尖叫被釋放了出去。
‘蕩起來!’
‘再高一點!’
‘像要飛出去一樣!’
‘好自由!’
‘原來放縱的感覺這么痛快!’
張杭在她身邊,看著她興奮的側臉,嘴角始終噙著笑意。
大擺錘的時候,隨著擺錘越蕩越高,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天旋地轉的感覺讓人目眩神迷。林清淺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但很快就被這種顛倒世界的眩暈感征服,她張開雙臂,盡情地感受著風的速度和離心力帶來的拉扯感,笑聲和尖叫聲混雜在一起。
‘暈了暈了!整個世界都在轉!但是......好過癮!把一切都甩掉!’
下來時,她腳步有些踉蹌,張杭及時扶住了她,她順勢靠在他臂彎里,咯咯地笑。
林清淺徹底玩開了,主動說:
“我們去玩跳樓機!”
張杭展現出遲疑和猶豫。
“怎么?你害怕了?”林清淺揚起腦瓜,眼神里罕見的是一抹挑釁。
“怕?”
張杭冷哼一聲,硬著頭皮上去。
當身體被瞬間提升到幾十米高空,然后毫無預兆地自由落體時,那種心臟幾乎要從嘴里跳出來的極致失重感,讓林清淺發出了最尖銳的吶喊,但喊聲落地的瞬間,又化作了極度興奮的大笑。
‘啊!要死了......’
‘咦?落地了?哈哈哈!再來一次!’
她甚至主動要求再玩一次。
張杭眼角顫抖,硬著頭皮奉陪,看著她從恐懼到享受的轉變,眼底的興趣越來越濃。
黃鈺彗一直跟在后面,或是在休息區等待,或是玩一些溫和的項目,如旋轉木馬、碰碰車,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和無可挑剔的微笑。
她像一個最完美的旁觀者,記錄著張杭和林清淺之間越來越融洽、越來越充滿火花的氣氛。
甚至有的時候,黃鈺彗嘴角噙著笑意,暗想:
看來杭哥很享受馴服這只小白兔的過程。
這種釋放天性的快樂......確實很吸引人。
不過,新鮮感能維持多久呢?
最終能站在他身邊,幫他處理那些復雜事務、應對各種場面的人,只會是我。
她看著林清淺因為興奮而格外生動的臉,心中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憐憫。
張杭也玩得很盡興。
他很久沒有這樣純粹地、像個大男孩一樣在游樂場瘋玩了。
看著林清淺從一個連過山車都不敢看的乖乖女,變成現在這個主動挑戰極限、笑聲飛揚的小瘋子,這種反差帶來的成就感,以及她身上迸發出的那種原始的生命力和野性的美感,都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心和......著迷。
他甚至主動買來了巨大的彩色棉花糖和造型夸張的冰淇淋,看著林清淺像個小孩子一樣驚喜地接過去,伸出粉嫩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著,那滿足的神情,讓他心頭莫名地軟了一下。
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絢爛的金紅,給喧鬧的游樂場披上了一層溫柔的薄紗。
玩得筋疲力盡卻異常興奮的林清淺,臉上依舊帶著運動后的紅暈,眼睛亮晶晶的,手里還拿著一個剛贏來的毛絨玩具。
她回頭看了看那些在暮色中依舊閃爍著霓虹的鋼鐵巨獸,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和一絲奇異的疲憊。
“開心嗎?”
張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林清淺用力點點頭,嘴角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
“嗯!很開心!謝謝你......帶我來。”
這句謝謝,倒是真心實意。
張杭看著她燦爛的笑容,心頭微微一動,伸手自然地攬住了她的肩膀:
“開心就好,走吧,回去了。”
黃鈺彗適時地出現,臉上帶著無可挑剔的淺笑:
“看來玩得很盡興呢。”
黑色的賓利在漸濃的夜色中平穩地駛回云霄宮。
車窗外流光溢彩,車內卻異常安靜。
興奮的余韻漸漸退去,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林清淺的身體,但更讓她心悸的,是回到那個地方即將要面對的事情。
她看著窗外飛逝的燈火,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懷里的毛絨玩具。
‘結束了......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云霄宮......那個華麗的金絲籠,又要回去了。’
‘今晚......他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昨晚的瘋狂還歷歷在目,身體深處似乎還殘留著酸脹和疲憊......
可是,為什么......想到即將到來的夜晚,除了抗拒和羞恥,心底深處,竟然......還有一絲連自已都不敢承認的、微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