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的聲音落在有些空曠的永信殿。
永信殿是東宮正殿,也是姜昀起居的地方。
里頭的布置雖然不算太過奢華,卻有一種別樣的雅致。
聲音是從西邊傳來的,姜容音轉頭看向那個位置。
靠窗的地方擺著一張小榻,手邊高幾上放著一個千山照影的香爐。
幾縷幽香自香爐中幽幽升起,朝著姜容音飄過來。
姜昀似乎是剛剛沐浴完,還未干透的長發搭在肩膀上。
他隨意地倚靠在小榻上,手中拿著本冊子,正是朝廷的奏章。
輕紗垂下,燈燭將他的身影照得有些朦朧。
“我只是被先生留堂了,做完課業我便過來了。”
姜容音解釋了一句,不過姜昀沒有回她。
甚至在聽到她這句話后,頭也沒抬。
男人坐在那,手中翻動著奏章。
屋內安靜得有些可怕,姜容音連口氣也不敢喘。
“今日早朝,秦時上奏了一封折子,直說如今邊境正缺將士,他想去駐守邊境。”
姜昀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姜容音聽著他的話,有些不明白他想表達什么。
她說過很多次,她和秦時沒有關系了。
秦時就要娶妻了,過他的安穩日子。
姜容音也不想因為自己,再給秦時招惹來麻煩。
反倒是姜昀,跟聽不懂話一樣,次次都要提他。
“巧的是,孤今日還在光華殿發現一名鬼鬼祟祟的小宮女。”
“她說,秦公子托她給小九帶封信。”
姜昀合上折子,將手邊的那封信丟下小榻。
“小九讀給孤聽。”
他換了個姿勢,唇邊噙著個笑,令人琢磨不透。
隔著飄揚的輕紗,姜容音對上了姜昀那雙如千年寒潭一般的眼眸。
他在笑,可笑卻不達眼底。
黑眸壓下的,是不悅和怒氣。
姜容音上前,撩開輕紗,而后走到姜昀身邊,將那封信撿起來。
上面沒有署名,也沒有稱呼。
她顫著手打開那封信,熟悉的字跡躍入眼簾。
姜容音猛地抬頭看向姜昀。
那是姜昀的字跡,根本不是秦時的。
“手抖得這么厲害,在害怕什么?”
姜容音就站在姜昀面前,他一伸手便將姜容音拽到了自己身前。
信紙被姜昀抽走,揚手丟下,便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殿下,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姜容音有幾分掙扎,想抽出自己的手。
“倘若這不是玩笑,秦時真的給你寫了信。”
“小九,你又該如何?”
姜昀緊緊握著她的手腕,看著她半跪在小榻旁的模樣。
姜容音腿上的傷還沒好,如今跪在這里,磨得她生疼,一張小臉都有些煞白。
“我有些疼。”
她抬眼看向姜昀,輕呼了一聲。
可姜昀并沒有就此松開她。
姜容音跪得腿疼,手腕更疼。
“孤年少時,便在軍中,彼時年歲尚小,軍中老兵總愛欺負孤。”
“但那時,孤不過是一個小兵卒,自然是抵不過百夫長,千夫長,所以孤想了個法子,可以一勞永逸,讓他們再也不敢欺負孤。”
姜昀緩緩松開姜容音,手指落在她的臉頰上。
女娘生就一副好容貌,如今這副眼眶發紅,淚珠欲落不落的模樣,確實很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