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膽小,哪有半分男兒風范,得虧是個文官,不然……”
……
也有幾人,雖是陪著眾人哄笑,卻并不曾出譏諷。
嚴釗皺了下眉頭,已是暗暗把那幾人的名字記下——
想要進一步掌控成家軍的話,必須要有自己的鐵桿直系,眼下陳毓既然來了,事情必不能善了,真是陳毓察覺什么,不愿坐以待斃,今日說不得就要同陳毓及他身后的成家撕破臉。
當然,對付陳毓這么一個文人,嚴釗并不覺得有什么難度。
畢竟,二皇子籌謀已久,陳毓也好,成家也罷,資敵叛國罪名鐵證如山,根本沒有一點翻盤的可能。而有自己坐鎮,陳毓即便察覺到不對,想要往京城傳遞消息,也是做夢都不要想。
只嚴釗卻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檢驗人心的機會。更可以借此逼那些依舊搖擺不定三心二意的人跟自己坐上同一條船。
因而才會在勝券在握的情況下,依舊著人宣了自己心腹將領到大帳中議事。
嚴釗不知道,同樣認真記下帳內諸將表現的還有陳毓。大敵當前,正是用人之際,但凡有一點可能,陳毓都絕不愿把一員將領推到二皇子的陣營中去。
一直手按劍柄侍立在旁的趙城虎幾人卻早已連肺都給氣炸了——
嚴釗再是將軍又如何,相較于自家大人身份,依舊不值一提。眼下竟是如此目中無人。
當下徑自過去搬來兩張椅子,送到陳毓和鄧斌身后,然后昂然向前,沖著嚴釗怒聲道:
“嚴將軍這話什么意思?我家大人什么樣人?豈會做出謊報軍情之事?更不要說楊興將軍亦是將軍舊識,這般浴血而來,將軍竟是權做未見嗎?”
一番話說得嚴釗登時變了臉色,乾指罵道:
“你算什么東西!我和你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大人慎。”趙城虎神情森然,探身懷中摸出錦衣衛的腰牌,“在下鎮撫司轄下趙城虎,不知大人有何見教?”
“什么?”正箕踞而坐傲慢無比的嚴釗登時一愣,甚至下意識的掏了掏自己耳朵——自己一定是幻聽了吧?這趙城虎幾人不應是成府派來護佑陳毓的國公府鐵衛嗎,怎么搖身一變成了鎮撫司的人?
下一刻臉色一下變得難看,突然想到另一個可能。難不成是皇上雖是已把陳毓貶到這里,卻依舊不放心,才派了錦衣衛的人跟隨在側,以便從旁監視?
要是這樣,那可就糟了。
須知錦衣衛不論官職大小,卻是自來有著他人難以企及的權限,乃是可以直接上達天聽的人物,而且個個心狠手辣,竟是比那些朝廷閣臣還要棘手。
若然真令他們把消息傳出去,嚴家勢必危矣。這般想著,眼中猙獰之色一閃而過——
兵燹之下,死些人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其他將領也是面面相覷——不是一個待罪縣令嗎,有成家護佑也就罷了,怎么連錦衣衛的人都出來了?
倒是鄧斌不過怔了一下,卻旋即明白過來,畢竟陳毓可是奉有圣命在身的欽差,會隨身帶有錦衣衛也在情理之中。
又想這錦衣衛所為定然乃是陳大人之前授意,或者,是陳大人準備直接表露身份了。
陳毓卻在看到嚴釗眼中的猙獰之色后不覺一嘆,怕是今天,依舊要兵戎相見了。之所以推出趙城虎,就是想借錦衣衛并皇上的威勢震懾嚴釗,若然嚴釗能知難而退,進而以民族大義為重,即便他之前曾做過錯事,自己也會想法子加以保全,奈何……
這般想著,瞧了一眼旁邊的楊興。
楊興早在旁邊等不及了。來時郭將軍說的清楚,無論如何要求得嚴將軍派兵,不然,靖海關的兄弟們怕是撐不了多長時間。
當下閃身出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嚴將軍,東泰人犯邊果有其事,據我方斥候回報,對方先頭部隊就有十萬余人,后續部隊更是不計其數。靖海關乃是我東邊門戶,絕不敢絲毫有失。郭將軍派末將前來時讓我轉告,即便是戰死,他也絕不會退出靖海關一步,只他死不足惜,靖海關絕不能丟,否則就將是大周的千古罪人……還請將軍莫要再猶豫,速派人馬前往靖海關支援。”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帳中諸將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都是熱血男兒,戰場上廝殺慣了的,如何不了解戰爭的殘酷?便是郭長河,雖不得大將軍歡心,倒也確然是個漢子。即便那幾個鐵了心跟隨嚴釗的,本想出嘲諷,卻懾于大帳內凝重的氣氛,張了幾下嘴后又訕訕然閉上。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