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陳福生正欲施法牽引錄冊,卻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是停頓在了原地,余光則瞥望一側的軍伍漢子。
    那漢子脊梁挺得筆直,見舅舅未動,也是抄起案桌上的錄冊法器,三步并兩步遞給‘周平’,行為沉穩利落,但若是細看過去,就能發現其身軀微顫,顯然心中并不平靜。
    周平此生共有三子,一為周明湖,一為周玄崖,一為周柏。
    雖說他對三子的情誼都差不多,盡量地去一碗水端平,但因為種種事端、局勢動蕩等等,相互之間的感情也還是懸殊甚遠。
    周明湖為長子,且是周家初建宅院時所生,所以先天上就有著特殊情感,更是寄以厚望,就連踏足修行都為周平親授。
    也正是明白父親心思,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周明湖才會那般為家族勞苦一生。
    而周柏作為幼子,當年因丁火不足,且出于安危著想,所以周平并未拔高其資質,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凡人。
    但也正因如此,使得周平在面對周柏時,始終感覺有所虧欠;平日的待遇不曾少過半分,一有空閑也會陪伴溫存,更是將族正院交由其來管理,就是不想幼子弱于兩個哥哥,從而自卑生頹。
    至于周玄崖,其卻是始終同周平有隔閡;只是這隔閡并非二人故意為之,而是局勢所迫。
    當年,為避王孫兩家威勢,周平隱于山中不出,一藏就是整整五年,就連周玄崖出生都只能遠遠望幾眼,自然也錯過了其明慧生智的時候。
    待周家徹底安頓下來,就已然遲矣,連二人最初見面時,周玄崖都是避懼著周平,就更別說父子相親什么的;雖說后來有所好轉,但此間郁結也一直沒能散去。
    ‘周平’接過錄冊法器,卻是順勢拽住漢子的臂膀,輕輕捏了幾下,有些惆悵低語。
    “比以前瘦了好多。”
    “鉆研法門極其勞神費心,要曉得松弛有度,莫累著自己。”
    對于僅剩的一個兒子,周平自然不想其發生什么意外,能平平安安就好,若能親近一些,那更是極好。
    而也正是有他的示意,眾宗脈才能聯而將這位二祖宗求回來。
    聽到身后傳來牽掛之,臂膀上的溫熱觸感,這軍伍漢子微微愣在原地,旋即壓下情緒,“玄崖曉得。”
    “父親,您也是……”
    ‘周平’聞聲不語,臉上卻是泛起淡淡笑意,旋即便將心神沉入掌間的錄冊法器之中。
    這法器極其酷似黑木匣子,方正有序,菱角分明,更有諸多紋理銘刻其上,正散發著氤氳明輝。
    周家坐擁西南八百里山河,同百家諸方相連,所能尋得的功法何其多,說是浩如煙海也不為過;而如此龐大數量的藏經典籍,就算-->>有序分之,想要尋找也極為繁瑣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