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里一共有十口灶,掌勺皆是男子,幫廚倒是幾個婦人。
廚役們將洗干凈的菜送去給一眾幫廚,幫廚提刀迅速將菜切好,然后再由廚役送給掌勺。
灶中柴火一送,烈火熊熊,起鍋倒水,菜往其中倒入霎時間膳房之中煙火氣十足。
沈子寧站在門口瞧了好一會。
雖說這些菜因為節約用水洗得不夠干凈,但如此高溫消毒了應該也沒關系……
“看什么?還不走?莫不是你還想去做個幫廚?”
秀兒嘲諷的聲音傳來。
沈子寧收回視線跟上秀兒的步伐。
“洗菜房輕松,我并不想做幫廚。”沈子寧如實回答著。
秀兒冷哼一聲:“輕松?”
沈子寧微微挑眉。
難道不是嗎?
一日三餐,就算每一餐都要洗菜,似乎也還好。
比那終日采石運石的人好多了。
想著,沈子寧不由得擔心易哥兒。
今日也是多虧了包成打點,自己才能被楊副監分來洗菜房。
也不知易哥兒那邊打點得如何了。
易哥兒還那么小,那些體力活兒他如何做得動。
她想著手不禁撫摸上手腕,彼時手腕已經空空如也。
只要易哥兒能少受點罪就好,那金鐲子,沒了便沒了吧。
沈子寧抬頭看向夜空,偌大一輪圓月高懸。
想到的不僅有宮明昊,還有婉兒、有杏柳、有田奎,有沈家眾人。
也不知他們現在都過得怎樣。
中秋已過,天氣漸涼,而這塞北的夜風更是涼氣襲人。
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塞北可不比其他地方,白日夏入夜凍,若是感染風寒可沒人管你!”秀兒說著。
“多謝提醒。”沈子寧回應著。
秀兒雖然說話是不中聽,但也不是什么壞心腸的人,否則方才下午的時候也不會將最簡單的削蘿卜交給自己做。
沈子寧暗暗想著。
跟著秀兒來到西院,此處大大小小幾十間屋子,她跟著她走進了一間小屋子。
里面是一排炕,卻只有單薄的被子而沒有火,哪怕進了屋子還是寒氣逼人。
秀兒坐在最外面,沈子寧瞧去也只有中間還有個空位,有床薄被子,還有件皺巴巴的長棉衫。
這房間里正好睡了她們五個人。
年長的婦人將棉衫遞給她:“穿吧,這是上一個丫頭留下的,也只有這一件。”
“上一個?”沈子寧疑惑。
婦人嘆息道:“別問這么多,穿就是了,穿上了去吃些東西。”
沈子寧看著手中的棉服大抵也是猜到了。
死人或者在這里是最常見的事情,人死了,她留下的東西自然會被其他人瓜分。
這件衣裳,便是如此。
她想著默默穿上了衣裳。
她要好好活下去,還要帶易哥兒離開這里回到京都,還要替爹查清事情真相,還要替大哥討回公道!
無論發生何事,她都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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