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的新地公園中心地帶正在展示音樂噴泉,幽深的夜空染上彩燈的絢爛,人工湖邊上擠滿人,歡聲笑語接連不斷。
吳巧一個人坐在假山后面的長椅上,像塊木頭,紋絲不動。
人是李蔓找到的,她逛遍整個公園,t恤后背那一塊已經濕透,李蔓試圖安慰她,開導她,可吳巧什么話也不說,最多搖頭點頭,她顯然已經大哭過一場,眼皮紅腫,像被蜜蜂蜇過一般。
吳巧母親是騎車過來的,速度還算快,誰都沒有責怪她,寬慰幾句要帶她回家,吳巧看見自己母親急的滿頭是汗她咬咬唇忍住不掉眼淚,安安靜靜的坐上自行車后座。
吳巧母親對李蔓好一通感謝,說是給添麻煩了。
李蔓背后虛汗陣陣,對吳巧說:“回去好好休息,下次發生這種情況可以找我,你看,我們不是說要好好努力的嗎,今天為了不值得人生氣逃避,已經和一起補課的幾位有了差距,他們比你多畫了一張,星期一來補課的時候要更努力一點追上他們。”
吳巧眼淚盈盈的看向李蔓,小聲說了句謝謝。
吳巧母親晃晃悠悠的騎車帶人離去,母女倆的影子被路燈拉得長而淡,很快消失在熱鬧的馬路上。
李蔓突然覺得心口悶,心跳也莫名加快,她在公園街邊買了瓶水,心悸的感覺漸漸緩和,但兩條腿卻像被灌了鉛,抬也抬不動。
吳巧母親還是忍不住問她為什么要打架。
吳巧坐在后面低下頭,說:“是她們先動手的,是她們......”她抬手擦眼淚的時候聞到手上香甜的櫻桃味,她從口袋里掏出母親給的一百塊,這是原本要給李蔓買水果的錢。
吳巧捏緊一百塊,她蜷縮起自己,就像被煮熟的蝦子。
李蔓到家的時候差不多已經要十點,幾個學生剛啃完西瓜打算回去。
裴鄴坤給她開門,一眼就瞧出她的不對勁,臉蛋沒有一點氣色,滿臉的汗,熱成這樣怎么可能臉這么慘白,她換鞋進屋,像步履蹣跚的老人慢慢騰騰的坐在沙發上。
“哪不舒服?嗯?”
李蔓見學生還在就未說什么,大約巡視了一眼他們的畫作,努力平靜道:“今天偷懶了啊,星期一晚上過來把這幅畫完。”
學生點點頭,關心道:“老師,你...沒事吧?吳巧沒事吧?”
李蔓:“沒事,吳巧也沒事,這件事只有我們幾個知道,別告訴其他同學,行嗎?”
“放心,造謠的男人不是男人。”
裴鄴坤像趕鴨子一樣把幾個人趕走,關門前不斷叮囑路上小心,說到家給他發;李蔓徹底放松下來,她癱軟在沙發上,說:“你們加了>“得讓他們保平安。管孩子操心的事真多,咱們以后還是不要生了,忒煩。”
邊說邊走向衛生間,裴鄴坤給她擰了個毛巾,幫她擦汗,說:“累著了?衣服都濕透了,上床的時候都沒見你流這么多汗。”
冰涼的毛巾貼在脖頸處讓人覺得舒適,李蔓說:“走了太多路,天又熱,有些不舒服,別擦了,我休息一會就去洗澡。”
裴鄴坤把電扇對準她吹,“在哪里找到的?那孩子情緒怎么樣?”
李蔓靠在他肩膀上,輕輕道:“在公園,還好,就像你說的,她只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哭。你仔細想想,他們到底為什么吵起來打起來。”
裴鄴坤握住她手,捏著軟軟的手思索,“聽的不是很清楚,那女孩子講話挺沖,一聽就不是什么好話,明著暗著嘲諷她吧,小蔓,我覺得這是校園欺凌。前些日子不是有很多新聞是關于校園欺凌的嗎,初中生,扇巴掌踢肚子,我覺著,就跟那些差不多。”
李蔓說:“在找她的路上我也猜到了這一點,起初還以為更多的原因在老師和她家庭的問題,沒考慮到這方面。”
她讀書的時候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雖然知道校園里會有這種情況存在,但下意識的會認為這是少數,她認為可能十個學校里有一個學校有這樣的情況。
當有些東西真真實實發生在自己周圍的時候,再荒誕也不得不去相信。
他的肩膀寬闊厚實,靠著好似頭疼都好了很多,李蔓看到茶幾上一張鉛筆畫。
她拿過來看,簡單的線條繪出了他理想的生活,李蔓說:“你畫的挺可愛的。”邊上的小孩子特別可愛。
他頭腦聰明,什么都會一點,小時候元宵的燈籠是他折的,勞動課的手工作業是他幫忙做的,什么模型船也是他做的,更別提畫畫了,他如果愿意完全可以很出色的完成。
裴鄴坤戳紙上的小人,說:“將來我的兒子要是不聽話就扔臭水溝里。”
“說的好像你小時候多聽話一樣。”
“這能比嗎?”
“自己做了父母會開始擔心管束孩子,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厭煩這種束縛,人都好似都這么過來的,所以有時候要學會換位思考。”李蔓拍拍他大腿起身去洗澡。
短暫的休息讓她的身體徹底放松,腳一落地鉆心的疼,還沒站穩人就支撐不住的倒了下來,裴鄴坤快速接住她。
李蔓眉頭緊鎖,抬起腳心一看,腳板那里好幾個水泡,有一個已經破水了。
裴鄴坤眉頭擰的比她還扭曲,厲聲道:“另外一只手抬起來給我看看。”
也是如此,透明鼓起的水泡萬分顯眼。
“還好你不是體育老師,不然看你怎么上班。”他單手扛起她走向浴室,李蔓抱住他,腳觸不到地卻不會沒有安全感。
李蔓被他扔坐在馬桶蓋上,他拿過臉盆放熱水,蹲在她面前試水溫,輕輕捏住她腳往下按。
李蔓頭疼的像是要炸開,實在沒力氣多語,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他。
裴鄴坤單膝跪在地上,拿過她的腳擱在自己大腿上,小心翼翼的按摩,他手上有繭子,此時此刻卻更像是帶了按摩手套的師傅。
“說你是豬腦子真是夸獎你了,不會打輛出租車找?”
她輕哼一聲,閉上眼,享受他的服務,雖然有些疼,但腳底舒暢不少。
裴鄴坤仔細捏一通后去臥室找來針,李蔓知道他扎破,十分信任的交與他做,他很細心,絲毫沒有弄疼她。
裴鄴坤說:“你要是下回還這樣我就學容嬤嬤扎你,好好長一長記性。把上衣脫了,我給你擦身子。”
“沒事,我自己洗吧。”
“矜持什么,你身上幾顆痣我都知道。”
“真的不用,我自己沖澡,很快的,你先出去。幫我拿套內衣和睡衣進來。謝謝坤嬤嬤。”
“還知道開玩笑。”裴鄴坤起身給她去拿。
李蔓坐在折疊小凳子上沖澡,站著腳心實在疼。
她背對著浴室門的方向,光潔的背一覽無余,裴鄴坤把睡衣內衣放在馬桶蓋上,倚在邊上不走了。
他說:“明天我可就拆石膏了。”
李蔓沒轉過頭,她給自己抹沐浴露,說:“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