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聞頓時想起蕭策——在診療之時,自己也時暈時醒,雖然與疏真雙手牢牢相握,卻仍能感到,病榻前那雙銳利、沉痛、繾綣的雙眸。
他心有戚戚然的點頭,卻渾然不知父子兩人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殿下眾臣有好奇的,有竊竊‘私’語的,這所謂的“貴重”之說,更引得他們浮想聯翩。
朱炎端詳著自己的兒子,有生以來第一次,毫無猜忌的端詳著他——
“那么,從今往后,燮國就‘交’給你了。”
頓了一頓,他又緩緩的,加了一句,“從今以后,她……也‘交’給你了。”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觸及疏真,微微一顫,便再不看她。
朱聞覺得這話透著十分的詭異,不僅聽著不合禮數,而且也該是是對媳‘婦’吩咐“把兒子‘交’給你了”,他這么顛倒著說,簡直好象……
他目光一深,卻根本不再想下去,反手握緊了疏真的手,對著朱炎躬身施禮道:“父王,兒臣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朱炎覺得他的黑眸閃著耀眼的光芒,刺得自己雙眼難受,他偏過頭去,只是淡淡道:“婚禮倉促,只怕要委屈你們了。”
朱聞微微一笑,仿佛日光的燦華都凝聚在他身上,“父王不必擔心,我們并不覺得委屈。”
他以只有身邊的她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們有彼此就夠了。”
朱炎凝視著兩人親密互動,不禁閉上了眼。
一切……都結束了。
“磨墨。備紙。”
他一聲吩咐,頓時便有人上前服‘侍’。
他心情‘激’越,筆走龍蛇之下,頓時便是四個大字躍然紙上。
“佳兒佳‘婦’。”
眾人端詳著這墨寶,放在朱聞二人身上目光又有了不同——朱炎給了如此臉面,簡直是異數!
他對于這位未來兒媳的態度,簡直已經不能用重視來形容了。
疏真主動上前接過,走近朱炎時,她輕聲道:“謝謝。”
朱炎看了她一眼,‘唇’邊掠過涼薄的笑意,毫無溫度,同樣以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這王位,這體面,就算我不給你們,你也會設法奪來的,何必說謝。”
疏真不提防他會如此刻薄犀利,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他垂下眼,仿佛很厭煩看見她,“你走吧。”
疏真接過,誠心誠意道了謝,回到朱聞身邊。
這樣……就行了。
再多看一眼,我怕自己會忍不住癲狂,忍不住出手,將你強占在身邊……
趁著自己還有理智,就此離開吧。
朱炎如此想著,轉身拂袖而去,“寡人累了,你們自便吧!”
留下的眾臣議論紛紛,疏真與朱聞站在一起,手捧四字墨寶,一時百感‘交’集,默然站在‘玉’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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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就要舉辦大婚,對于一位王世子來說,簡直是倉促寒酸到不可思議,況且現在正是非常時期,城中仍未恢復秩序,朱聞忙得腳不沾地,本來就未恢復的身體險些又倒下,疏真只得強制他去休息,自己接過了宮中的一些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