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我喜歡你穿這套白色的裙子。這能讓你看起來像天使一樣純潔。哦!你為什么要皺起眉頭?是不是因為有風?或者天氣太冷?快……快回屋子里去,千萬不要感冒,那樣……不,別走,別扔下我一個人,我已經等了整整一天才見到你,別走—”
威爾希爾像瘋子一樣說著意義混亂的話,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緊縮成針芒的瞳孔貪婪地盯著應嘉身上每一個細節。頭發、手指、身體……盡管這些部分早已如同烙印般深深刻畫在他的記憶深處,可他仍然覺得陌生,仍然覺得對自己充滿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他一直牢記著第一次見到應嘉時的情景。
那是四百二十七天前,自己站在窗前朝北面內城方向眺望,就在視線正前方,一襲白衣的應嘉就像現在這樣出現在陽臺上。雖然僅僅只是一個朦朧模糊的側影,但是在威爾希爾看來,卻如同被高速行進的列車撞進心臟,猛然爆發出無法遏制,狂亂無比的沖擊。
“這就是一見鐘情,親愛的,我會好好保護你。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
威爾希爾伸長了脖子,用力閉緊左眼,如同夢囈般喃喃地說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看多久,他也很清楚應嘉不可能屬于自己,然而幻想已經占據思維空間的全部,理智仍然存在,卻無法發揮任何作用。
忽然,與陽臺連通的房門被再次推開,身穿淺灰色戰斗服的林翔從房間里走出。他張開雙臂,把應嘉從背后摟進懷中。感受到從心愛男人身上傳來的溫熱,女孩微笑著側過臉,把那張漂亮得非常過分的面孔,慢慢埋進男人寬闊的胸膛。
“不—”
一聲凄厲之極的慘叫,在狹窄陰暗的小石屋里回蕩。
威爾希爾干瘦的臉上忽然泛起一層異樣的潮紅,血管里流動的血液在這一瞬間近乎凝固,腎上腺素驟然上升,他大張著嘴,喉嚨間更是涌出狂怒如野獸般的痛嚎,握住望遠鏡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拼命亂顫,左手則狠狠扣住旁邊的墻壁,仿佛不知疼痛般狠命下抓,在堅硬的石面上留下五道清晰的白色劃痕。
“你是我的,是我的……嗚嗚嗚嗚,你,你能這么殘忍,不能這樣對我……我,我,我……我愛你啊……”
好象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威爾希爾緊繃的身體一松,頹然跪倒在地,手中的望遠鏡滾落著掉在地面上。酸咸的液體從淚腺中被肌肉擠壓出來,大滴大滴墜下。
……
涌動的風,裹卷著濃密的輻射云來回翻滾,它們迅速填沒天幕表面每一點殘留的縫隙,把本就不多的陽光重新拖回身后,嚴嚴實實全部遮擋住,讓空曠大地重新恢復沉悶、死寂的黑暗。
林翔和應嘉的身影早已從陽臺上消失。誰也不知道他們下一次出現,究竟會是什么時候。
威爾希爾抱著膝蓋,坐在房間靠近墻壁的地面上,頭深深地藏在雙膝后面,只露出兩只充滿鮮紅血絲,被仇恨與痛苦統治的眼睛。
他就這樣呆呆保持著固定姿勢,絲毫沒有動彈。腦子里不斷飄過無數混雜紛亂的意識,也無法從中理出頭緒。
淡淡的光,從窗外透進房間,在地面反射起一層如同薄霧般的清冷。
也許是想要讓酸麻的手臂得到片刻舒緩,威爾希爾慢慢轉過身,抬起右臂,在堅硬的墻壁上慢慢摸索著。
那里,有幾條用鐵錐在石頭表面勾畫出來的淺淺白線。非常粗糙,也很混亂,湊近仔細端詳,可以辨別出那是一張人類的面孔。如果把那幾縷從頭頂一直長長下拖的線條理解成頭發,那么你還可以進一步識別出,這張簡單的墻畫,是一張女人的臉。
手指觸摸在粗糙的墻面上,從皮膚末端傳來陣陣輕微刺扎感。威爾希爾卻有種如同撫摸著光滑瓷器般的錯覺。他知道自己沒有什么繪畫天賦,也不可能像經過專業訓練畫師那樣,在墻壁上留下應嘉清麗無比的面容。確切地說,除了他自己,誰也不可能把這張丑陋畫像與應嘉聯系在一起,可他仍然看得很仔細,很開心。腦海中存在的幻像與畫面相互融合,摸上去,就是那張令自己夢縈魂牽的面孔。
“噗—”
他的褲子已經脫到膝蓋以下。
釋放完渾身精力的威爾希爾,像被抽去筋骨的魚,有氣無力癱軟在地。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感受到從胃袋里傳來的強烈饑餓,還有喉嚨間火燒火燎的干渴。
“城主又怎么樣?你永遠也不可能霸占我的女人。即便是死,她也只屬于我一個人,嘿嘿哈哈哈哈—”
望著窗戶外面不斷飄動的云,威爾希爾被痛苦扭曲的臉上,竟然慢慢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猙獰無比,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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