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莫公司的運糧車隊,就停在“烈焰城”東北角的貨場里。
五輛綠色涂裝的卡車周邊,都裝有一圈五毫米厚的防護甲板。透過被鐵絲圍繞的蓬頂縫隙,可以看見像小山一樣碼積在車廂里的白色糧包。從氣味上判斷,里面裝的應該是玉米和大麥粉。
連同林翔在內,共有二十二個人報名參加護送任務。比額定所需的二十人上限多了兩名。
一個身穿淺灰色戰斗服,個頭足足超過兩米的強壯男子坐在首輛卡車的前面。他全身都是高凸隆起的爆發性肌肉,亞洲人特有的黃色皮膚扎實緊繃,透出帶有殘忍意味的猙獰。
“我叫王彪,是這次運輸任務的隊長。”
一條鋸齒形的傷疤,從王彪的左頰一直連通到頸部,使得整張臉上看去越發兇惡。他來回掃視眼前的雇傭者,森冷的目光很快落到一個身材粗壯,手里拎著自制長刀的男人身上。
“你,出去————”
“為什么我不行?”男人用力擂著扎實的胸肌,瞪圓眼睛咆哮道:“我有的是力氣————”
“連把槍都都沒有,去了也是白白送死。”王彪瞟了他一眼,冷淡地說道:“滾吧!下次再接任務,記得先弄枝槍。”
“我有刀,我能殺死任何敢攔路的家伙。帶上我,我需要錢,需要吃的!”男人暴怒地狂吼著。
“砰————”
清脆的槍聲,中斷了男人喋喋不休的糾纏。他低著頭,難以置信地望著胸口正在不斷往外滲血的大洞,張著嘴,重重栽倒在地。
“你,出來。”
王彪看也不看地上還在抽搐的尸體,從人群里叫出另外一個身材瘦弱,年紀大約十七、八歲,臉上滿是恐懼的年輕人。
“滾————”
“我,我有槍。”面色蒼白的年輕人戰戰兢兢地舉起手里的老式火藥槍。
“老子叫你滾————”王彪咆哮著,輪起黑硬的拳頭照準對方腹部猛砸,巨大的力量把年輕人的身體撞得倒飛出去,慘叫著摔落在十幾米外的防護欄邊。
非常簡單有效的篩選方法。二十人的隊伍已經足夠。
。。。。。。
車隊的目的地是五百多公里外的“鐵渣城”。
輪胎粗暴地碾過虛浮在地面的塵土,帶起漫天的黃灰。從舊時代遺留下來的柏油路面上,龜裂開無數細小無規則的縫隙。路變偶爾可以看到仿佛金屬骷髏一樣的汽車殘骸,漆面剝落的外殼露出密密麻麻的酸蝕痕跡,幾塊零散的人骨掉落在隱蔽的車架角落里,被不知名的小蟲子當作難得的美食團團圍裹起來,拼命啃嚙出成百上千接連成片的小孔。
坐在來回搖晃的車廂里,林翔掰下一塊用玉米粉和黑麥糊混合烤制的粗餅干,放進口中慢慢咀嚼著。
除了五百元酬金,每個參與護送的人,還可以得到兩公斤這種塊狀食物。
干硬的玉米顆粒吃在嘴里很糙,沒有脫凈的麥麩扎得口腔生疼,舌尖上不時傳來輕微的苦澀和麻癢,即便如此,人們依然吃得很香,偶爾掉下一點渣粒,也會用指頭蘸著口水把它重新塞進嘴里。
想要在被污染的土地上種出干凈的作物,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在巖石鎮的時候,林翔曾經見過流民耕種。他們利用簡單的器械挖開地表的輻射層,從兩米以下的深處取出土壤,以潔凈的地下水澆灌栽培。氣候無常加上過于強烈的紫外線,使作物收獲量通常只能達到舊時代的一半。空氣中沉積下來的輻射塵和酸雨又會形成新的污染,收獲季節過后,就必須重新挖掘新土,重復單調繁重的勞作。
與記憶中舊時代的各種精美食物相比,這種粗糙的餅干簡直就是泔水中的垃圾。但是在餓得快要發瘋的人們看來,只要是身體可以接受的任何輕度輻射食品,都是賴以生存的最大倚仗。
林翔沒有對王彪兇殘舉動提出質疑。五車食物的價值,幾乎相當于舊時代的等量黃金。沒有槍的男人和瘦弱的青年,的確不適合這種極度危險的行動。與其到時候反受其害,不如趁早把混亂的苗頭徹底掐斷。
這就和未經訓練的平民,永遠不可能編入精銳作戰部隊是同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