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相國腳下險些邁出去,被一旁的魯侯伸手攔下了。
申屠夫人面向那昏暗的亭子:“料想是你阿父在。”
聽聞是阿父,馮珠想要上前,申屠夫人抓住了女兒衣袖:“別去了,臨水處結了冰,又冷又滑……咱們就在這園子里看看燈,好不好?”
馮珠聽到“滑”字,立即將那只跛腳收回了。
只是轉身之際,她又下意識地回頭往亭中看了一眼,忽然問:“阿母,嚴勸山為何只送東西,卻不見人來?”
嚴相國名嚴勉,字勸山。
二人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本已臨到議親之際,馮珠此刻的記憶顯然停留在那時。
聽到這一聲少時稱呼,亭中同樣早已不再年少的嚴勸山眼底猝然現出一點淚光。
“我想起來了,她們說今日是正旦……那想來他回弘農郡本家去了。”馮珠喃喃著道:“阿母,前幾日我與他剛吵了一架。”
申屠夫人順著她的話問:“為何事吵嘴?”
“我畫了面靨,是最最時興的鳥靨。”馮珠停下了腳步,認認真真與母親掰扯這件小事:“我對鏡描畫了許久,他見了我,卻說好似兩只蚊虻被拍死在了我臉上,讓我快快擦掉,否則他才不與我一同出門踏青!”
所謂鳥靨,是指先將涂白后的面頰兩側暈染出兩團淡紅,再于其中描畫出兩只對稱的飛鳥,鳥兒畫得極小,又是青黛色,確實極考驗手藝。
馮珠被如此取笑,好幾日未再理睬對方。
年少時的小小慪氣,她記得卻很清楚,雖說時間全盤錯亂,此時說起仍有些氣憤,可見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