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軻自然知道他殺去仙臺宮,逼至宮門前,如此舉動,無論如何已再不可能為君王所容。然而屬于他的死局本就已經布下,便也不存在自絕生路,一切倒因為果的顧忌掙扎都沒有絲毫意義。
這是人心造就的死局,唯有借人心裂痕才有希望替思變破開一絲生機。
哪怕自此后,陛下與思變之間注定隔閡乃至陌路,但只要能在今夜換來一寸緩沖喘息之地,思變就至少還有活的希望,能活,就能有機會去查明真相。
凌軻的下屬驚慌失措地為他包扎斷臂之處,凌軻面色青白,用僅剩的一只手緊緊捂住簡單包扎的傷口,鮮血源源不斷地從指縫間涌出。
他手中仿佛緊攥著一根長長的弓弦,那弓弦繃緊到了極致,將他的手心割得鮮血淋漓。
弦的另一端遙遙握于帝王手中,而弦身之上,附著著無數人的生死性命。
——該動兵一搏嗎?
縱然已將虎符歸還,但憑借凌軻在軍中威望,縱無兵符在手,他也未必不能強行調動城外三中之一的兵力,這足夠挑起一場浩大而持久,一旦開啟便會有各方人心介入、不能輕易停下的廝殺。
可他在與誰廝殺?——那余下三中之二,亦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將士。
供他廝殺的戰場又在何處?——腳下這片土地之上,是他用十數年的拼殺與無數將士白骨,才得以勉強鋪出的太平初象。
這場廝殺之后的勝者是誰?——不會是他,甚至也不會是君王,更不會是無辜百姓,只會是隔岸觀火的始作俑者而已。
準確判斷一場戰爭的代價勝負走向是他唯一擅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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