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書生終于氣若游絲道:“我……可我什么也不會啊。”
掌柜的問道:“都說是個人都有一技之長,你總會干點什么吧?”眼見著窮書生想著想著又要餓昏過去了,掌柜的忙扶了他一把,心道還真的是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也太沒用了,不過瞧這臉長得還倒是還俊,估計實在不行……掌柜的正想著,窮書生道:“掌柜的,我著實餓的不行了,能不能給我一碗粥。”
“能,兩文錢。”
窮書生看了她兩眼,低聲道:“看來我還是找找活吧。”
打那之后,窮書生便消失了兩日,直到今日忽然又出現,那窮書生依舊是弱不禁風的模樣,背著他的破舊書匣,他一進屋,掌柜的便問他道:“祁鐘?真是你!我還道你餓死了呢?你找著活了沒有啊?”
祁鐘從衣袖中掏出些銀子,把前些日子賒的賬給結清了,“這活,不是很好干啊。”說話依舊是那副沒吃飽飯的虛弱樣子,抬起手時腕臂上還綁著繃布,像是受了傷。
掌柜的笑道:“不過好歹也是掙到了錢啊,干哪一行容易了?”數完了錢又道:“看這一身的傷,你這是幫人干苦力去了?”
祁鐘道:“實在找不到活,能干點什么就干點,打打雜,干的也不好。”
“你是被人辭退了?那你接下去是打算做什么?”
“我……我還是繼續讀書吧。”
“還讀書吶?”
“嗯,等科舉重開,盛京的吃住太貴,我打算回老家鄉下去了。”
掌柜的聞聲頓了下,笑道:“也好,回去了開銷小些。”說話間,她回身作勢要放錢,不小心碰翻了祁鐘擺在柜子上的書匣,書匣倒在柜臺上時發出了一聲清越空靈的鳴聲,一回頭卻見祁鐘已經扶好了書匣,她也沒多想,將手中的錢遞給祁鐘,卻是比之前他遞過來的還要多。
“這是?”
“你回去的路上盤纏總要預留些,治病也要花錢,這些就自己留著吧。”
祁鐘看著那穿著嫩青衣裳的掌柜的,一時感動得無以復加,“掌柜的您一番好意,著實是令我汗顏,原來我皆是錯看您了。”
“汗顏?錯看?原來你這個人一直在心中罵我?”
祁鐘忙搖頭道:“沒有沒有,腹誹,是腹誹。”見老板娘皺著眉頭,他又道:“我這臨走了,我也沒有什么能夠答謝你的,這樣吧我教你認個字,俗話說一字千金,”說話間又看見了案上的那個碗,“上回我們是不是說過這個器字,器者,皿也,飯食之用器也,然則皿專謂食器,而器乃凡器通稱。”
“飯碗?”
“不是,這樣你會寫器嗎?就是四個孔,一只犬。”
“哦,狗的飯碗?”
“不是不是,是狗所看守的容具。”
“狗看守著自己的飯碗,那還是狗碗?”
“……”
少女看著祁鐘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好了好了,器字嘛,白雪清詞出坐間,愛君才器兩俱全,是這個器吧?”
祁鐘聞聲一愣。
少女輕盈盈地望著他笑,低聲道:“一路順風。”
祁鐘離開了盛京,如來時那樣,一個人背著他的破舊書匣,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輕笑起來,走到京兆處下意識停下腳步,想要看看有沒有告示,卻聽到大家都在熱烈地討論氐人來京的事情,提到了比武,又說到了那位廣陽王世子。
祁鐘聽了會兒,不自覺地扭了下自己受傷的手腕,當年他曾欠下一樁人情,多年后有人找上他,要他殺一個人,他答應了。雨巷中,他與那位廣陽王世子可謂說難分高下,說實話對方的身手令他深感意外,他的劍術在狹窄雨巷中施展不開,又加之雇主找來的刺客幫倒忙,一時不慎便落了下風,對方原本可以一劍殺了他,卻在最后一刻將劍擦過了他的脖頸,錚的一聲釘在了濕透的墻壁上。ъiqiku.
年輕的皇族子弟靜靜地看他一會兒,轉身袖手走出了那條黑暗的雨巷,那道眼神是什么意思,祁鐘到現在仍是感到費解,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平靜了,像是掀不起波瀾的湖海,漆黑一片,讓人什么也看不穿,祁鐘內心厭倦了殺戮,那一刻他看向那個背影,他覺得對方也像是厭倦極了人間無休止的殺戮,他們一個丟開劍坐在地上,另一個頭也不回走了出去,那巷中的雨一直下,好像是人間停不下來的腥風血雨,陣陣吹在他們的臉上身上。
抬頭看這晴朗的天,祁鐘在心中想,以后真的不再殺人了,回去做個真正的讀書人,將來也許能夠考取功名,在哪個偏遠的鄉下做個兢兢業業的小官,也許還能夠再娶個聰穎可愛的妻子。
演武場上,趙慎看著對方掃過來的青色槍風,回身右手一推,力破千鈞,他只刺出了一槍,卻像是破開了整個虛幻的世界,一切都如滾燙的潮水似的被他往外推去,裹挾著改天換地的力量,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夜雨巷中,疾風驟雨吹在臉上,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見,劍還在手中,槍還握在手中,可以破開一切的虛妄。
阿鄂斯沒想到趙慎面對自己的攻勢會擋也不擋就直接往前刺出,在兩柄槍擦過的瞬間,死亡的陰影同時傾身籠罩在兩個人的身上,他的眼神浮現出震動,對方那柄槍上的寒芒越來越近,一切仿佛被放慢了,他站在了之前被他打敗者的位置上,凝視著死亡,在最后一刻,他終于率先偏轉了槍鋒,想要挑開對方的槍,可令他絕沒想到的是,那柄槍直接被前所未有的強悍力量撞斷了,巨大的震裂聲仿佛是金鐵的哀鳴,手中灼熱般的疼痛感讓他都懵了。
而對方的槍卻仍是破開一切無物,筆直地朝著他而來,一槍直接貫穿胸膛,黃金粉碎,骨頭斷裂,血花翻濺。
一招而已。
阿鄂斯手握著斷槍,黑紅的眼睛盯著對方,鮮血從嘴角慢慢流下,“我死了,汗王會讓梁朝血流成河。”
趙慎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整個身影籠在白色的光中,輕聲道:“讓他來。”
作者有話要說:哥哥很堅強的,可以活好久,畢竟與命運做對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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