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通電話的時候,白毛雞就問我什么時候能回港城,又表達了和我聊聊天的念頭。他沒有具體說什么事,但我聽出來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我的推測是,可能賀飛的刀已經出鞘了,開始對他以及港城的諸多大佬秘密展開調查了。所以,他才會流露患得患失的頹靡。至于邀我一聚的目的也很明顯,大概率是希望我能幫他一把。雖說逃去國外一了百了,但港城畢竟是他的根,是他生活了數十年的地方,這種情感的依賴,遠不是金錢所能比擬的。縱是國外的空氣再香,風景再好,那也不如老家的一草一木。白毛雞的人脈是很夸張,但在這件事情上,也不是我吹,哪怕是部級大員也別想幫他扭轉乾坤!我還有那么一線希望。并不是說我比部級大員的能耐大,主要是因為我跟賀飛、高如海甚至傅卿書這些負責處理這起行動的主要人物都能搭上一點關系。要是我全力斡旋的話,確實能幫他爭取一點希望。但這個事我自己也有分寸,曹老頭說過,尊重他人命運。白毛雞自己做了那么多孽,我沒有理由幫他轉移因果。理是這么個理,但話肯定不能這樣說,所以,我也準備和他好好聊聊。由于還要處理小郎以及其他事情,然后我就告訴他,會在明天晚上也就是今晚去拜訪他。我來到新東泰的時候,是晚上的十點多一刻。這個時間是娛樂場所的黃金時間,擱到以往,新東泰的門口早就出水馬龍了。但今晚有點例外,新東泰門口的車輛并不多,稀稀疏疏的看上去有那么一點衰敗的跡象。估計是白毛雞不想在這個時候太過招搖吧!當下我也沒想太多,從通道進入,然后下車徑直朝著白毛雞的辦公室走去。來到辦公室的時候,白毛雞正在跟神猴死神等一眾小弟議事。其實也不算議事,就是一邊抽著煙,一邊聊著天。見我到來后,白毛雞擺了一下手,沖小弟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跟小方單獨說會話。”我聽出了白毛雞的意思,當下我也讓啞巴小川他們去外面等我。只剩我們兩個人的時候,白毛雞拎了兩瓶紅酒過來。沖我笑道,“小方,這兩瓶酒我可放了有幾年了,一直不舍得喝,今晚咱們喝了它。”雖然白毛雞笑的很燦爛,但我還是在他的眼眸深處捕捉到了淡淡的傷感。我沒有掃興,當下也笑著附和,“兩瓶不一定夠喝啊!新哥,你也別藏著掖著了,把你那些好的存貨都拿出來吧!”白毛雞笑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倒著酒。“小方,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嗎?”倒好酒后,白毛雞隨手將酒杯遞給我,并說了這么一句話。“怎么想起來問這個?”我喝了一口酒,顯得有些好奇。“哈哈!可能是老了吧,這些天總喜歡回憶往事。”“當然記得,應該是在滘鎮的食為天,當時還是雷哥喊我過去的。”白毛雞點點頭,“你的記憶不錯嘛!確實是這樣的,因為小東北的事,我對你還挺好奇的,就讓雷哥喊你過來見上一見。”“當時的你年輕的不像話,不過舉手投足之間倒不顯得生澀,那時的你就頗有大將的風范,只是”頓了一下,白毛雞頗為感慨又道,“我怎么也想不到,你會成長到現在這種地步。”白毛雞的話也溝起了過往的一些事情,然后我的心頭也縈繞著淡淡的傷感。“想不到的多了,我也沒有想到,那些呵護我的老大哥們會一個接一個的死去。”說著,我將大半杯的酒一飲而盡。白毛雞接著幫我斟滿,輕聲道,“你現在的成功有他們的托舉,但更多的還是你自己的造化。”“小方,人固有一死,你也不要太執著于過去,好好活著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報答。”我點點頭沒有再說。過了一會,白毛雞又道,“昨天下午,粵城那邊召開了一次常務會議,是由傅卿書親自主持召開的。”“你知道會議的主題是什么嗎?”我不知道,但我能想的到。“跟港城的娛樂生態有關?”白毛雞點點頭,“是的,傅卿書著重指出了港城經濟的發展畸形,用非常嚴肅的語氣強調,一定要摘下港城不良風氣的帽子。其中,我和輝哥等人的名字也出現在了會議之中。”長長的舒了口氣,白毛雞面露苦澀道,“小方啊!桃子熟了,要到摘桃的時候了”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此時的白毛雞看上去很可憐,但究其原因,還不是因為他偷吃了時代的紅利?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既然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肯定也是要還的。猶豫了好大一會,我才輕聲說道,“新哥,這是時代的變遷,非人力可以扭轉。我現在自身也處于漩渦之中,就算想要幫你,怕也是有心無力”白毛雞似是沒聽到我這句話,又道,“當年的我真的很愚蠢,得知你想要洗白上岸的時候,我還嘲笑你來著,說你異想天開,說你在做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如果,在那幾年我就開始布局的話,說不定真有可能和現在的你一樣,擁有絕對的自由了。”對于白毛雞的這番話,我有兩個想反駁的地方。第一,我當年確實是異想天開。如果沒有這一連串的離奇經歷,沒有假死,沒有遇到姚閻,沒有曹老頭等一眾大佬幫我助力,我是不可能上岸的。第二,就算白毛雞從幾年前布局,他也不會擁有絕對的自由。違法必究是基本國策,只要查到你頭上,哪怕你垂垂老矣,依舊要接受法律法規的制裁。就像那些退休已久的老干部,查出問題之后,不一樣被提溜到法庭上去了?當然,我知道白毛雞就是隨口感慨一下,我自然沒必要上綱上線。當下我便輕聲說道,“只要你舍得,現在布局也不晚,新哥,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的嗎?可以籌備后續計劃了。”白毛雞笑了一下,看著我道,“小方,這次喊你過來,就是跟你告別的。”我頓時一驚,連忙問道,“什么時候走?”白毛雞看著桌子的兩瓶酒,面露一絲傷感道,“喝完這些酒,我就要走了。”聽了這話,我心里也莫名的涌出了傷感,甚至有想哭的沖動。“嗨!以后又不是見不到了,到了國外之后,我再跟你聯系,到時你要是方便,就去國外看看我。”“放心,機票啥的我全包了,哈哈!”察覺到傷感的氛圍后,白毛雞刻意打趣了起來。“小方,除了你之外,沒人知道這個事。那什么,我都要走了,有沒有什么想要送我的?”我也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到時我讓人給你送過去。”白毛雞認真想了起來,喃喃道,“要什么呢對了,我聽說你唱歌很難聽,要不唱首歌讓我開心一下吧!”“草!”我笑罵了一句,然后沉吟了片刻,接著,不是那么美妙的旋律從我嘴里發出,“朋友你今天就要遠走~干了這杯酒~~~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一醉到天盡頭”聽著我五音不全的嗓音,白毛雞一邊笑一邊擦著淚,“媽的!我以為傳是假的呢!原來真的很難聽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