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上也差不多了,和姚雪結束通信后,我隨即下了山。先打車回到小區換了一身得體的衣服,然后前往農大。即使到了農大,我也沒有主動跟姚雪聯系,而是在門衛室里和黃大爺一邊抽煙一邊聊天。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我猛然發現姚雪就站在門衛室的窗口外面。然后在黃大爺平淡而又帶著一絲玩味的目光中,我走出了門衛室。“你什么時候來的?”姚雪問我。“剛到。”“你人都到了,干嘛不通知我一聲?”我淡淡回道,“怕打擾你學習。”對于這個回答,姚雪貌似不是很滿意,不過她也沒有跟我計較,笑著說道,“我哥馬上就來了,我們去土菜館等他吧!”僅濱淮路上就有三家土菜館,我不知道姚雪說的是哪個,便默默的跟在她身后。她的穿搭依舊很簡單,一雙黑色的平底高筒靴,一件灰藍色的牛仔褲,上身是一件淡黃色的針織外套。雖然簡單,但穿在她身上,就顯得有點格外不同。沒辦法,她的底子太好了,天然的模特身材,讓她幾乎能駕馭任何衣服。沒走太遠,姚雪走進了最近的一家土菜館。現在的下午一點半,已經過了飯點,土菜館里的吃客并不多,然后姚雪要了一個包房,并輕車熟路的點了幾個菜。“你有什么想吃的沒有?隨便點,不要跟我哥客氣。”姚雪沖我說道。“我們一共幾個人?”“應該就我們三個。”三個人而已,姚雪已經點四個菜兩個湯了,我就沒有再點。來到二樓的廂房,關上門后,姚雪撥了一下額前的秀發,眼睛還不停的亂瞟,整個人顯得有些不自然。別說她,我也覺得氣氛不太對勁,不過我好歹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加上還戴著口罩,整個人顯得平靜很多。“我哥怎么還沒到?”嘀咕一聲后,姚雪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語氣里抱怨十足,“哥,你什么時候到?快點啊,你別又遲到了。”掛了電話,姚雪看向我,自然說道,“我哥太忙了,現在才從島城出發,估計又要遲到了。”我不以為意,淡淡回道,“能理解,反正我下午也沒什么事。”姚雪歪了一下頭,笑著問我,“你看上去年齡并不是很大?”我也笑了一下,“虛歲二十三了。”姚雪明顯詫異了一下,“你才二十三?”“那你覺得呢?”“我覺得,你至少也有三十歲了”姚雪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你老,而是你的舉止不像二十出頭的人,感覺你很成熟一樣。”我從口袋里先掏出打火機,問道,“介意我抽煙嗎?”姚雪搖搖頭,笑道,“不用跟我這么客氣,我哥經常在我跟前抽煙。”沒有再說,我又拿出煙點了一支,吐出一口煙霧后,我主動問道,“有這樣一個哥哥,自豪多一點還是苦惱多一點?”想了兩秒鐘,姚雪才回道,“其實,除了學校的幾個領導,沒人知道我有這樣一個哥哥,他對我的生活并沒有什么影響。”我接著問道,“上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有人故意報復你哥,還是”姚雪搖搖頭,“沒有,那伙人是隨機抓的人,我們學校還有好幾個受害者,她們害怕報復還有聲譽的問題,并沒有報警。”我點點頭,發自內心說道,“有你哥這樣的人守護,是島城所有人的幸運。”姚雪捂嘴笑了一下,“這話你說早了,應該等他來了再說。”一番交談之后,氣氛便沒有那么僵硬了。剛好此時飯菜上桌,然后姚雪就說道,“不等他了,我們先吃。”姚雪是閻王的妹妹,她可以肆無忌憚,可我是第一次和他見面,最起碼的禮儀還是要有的。“再等一會吧,應該快到了。”姚雪徑直說道,“不用等,來晚還有理了他,不慣他這毛病!”說著,姚雪還跟我夾了一塊肥腸,“這家的肥腸燒的特別好吃,你嘗嘗。”“還是再等等吧。”說著,我又點了一支煙。姚雪沒有再說,不過也沒有再動筷。大概又過了十分鐘左右,包房的房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雙目炯炯有神、留著平頭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我眼前。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閻王,但他的形象和我想象中基本無二。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上來的正氣。尤其是那雙犀利而又如炬的眼神,威嚴的讓人不敢直視。這種眼神我并不陌生,曾經的賀青天賀飛就有這樣一雙不含任何雜念的純粹眼神。我敢說,哪怕是奧斯卡的影帝,也表演不出來這種問心無愧、不懼一切的眼神。只是對視一眼,我暗下就明白了,青天之名,他絕對當之無愧。瞬間而已,姚閻就斂去了身上的威嚴氣息,笑呵呵道,“緊趕慢趕總算沒有遲到,雪兒,請人家吃飯怎么沒有酒啊?去,拿瓶酒去。”“噢。”等姚雪走出去后,姚閻的表情再次恢復嚴肅,然后主動伸出手,鄭重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妹妹,感恩的話我就不說了,以后需要幫忙盡管開口,只要不違反規定,我一定竭盡全力!”對于他這種人來說,沒有什么比承諾更寶貴的了。有他這句話,我在島城的生存可謂又多了一分更踏實的保障。我也伸出手和姚閻握了一下,微笑說道,“姚局長客氣了,在那種情況下,我想,但凡是個有血性的人,都會選擇出手相助的。姚雪她既有點倒霉,也有點幸運。”聽我說完,姚閻面露一絲訝異,“聽聲音你很年輕啊!”“還好,今年二十三。”姚閻表情略顯玩味,“你這種年齡不像是能說出剛才那番話的人,我覺得,你要么從小就接受禮儀方面的熏陶,要么經歷過很多很多的事情,我說的對嗎?”不虧是刑事學院的高材生,姚閻對細節的洞察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我笑容不變說道,“姚局覺得我是哪種人呢?”打量了我兩眼,然后姚閻笑道,“你是哪種人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是雪兒也是我的恩人。”這時,姚雪拿著一瓶瑯琊臺走了進來。見我和姚閻都面露微笑,她也笑了。“哥,你們說什么呢?這么開心。”姚閻一邊開酒一邊說道,“我在感謝這個小伙子,如果不是他的仗義出手,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姚雪一本正經道,“你是要好好謝謝人家,媽媽臨走前把我交給你了,你自己說,盡到了多少當哥哥的責任?我今年的生日你甚至都忘了。”姚閻臉色一訕,當下連忙道歉,“是是,是我這個哥哥的不對,放心,明年我一定不會忘,到時給你雙倍補上!”看到這極具反差的一幕,我不由搖頭笑了一下。誰能想到呢?讓道上大佬聞之色變的閻王竟然也是個妹妹奴?!雖然沒有曹龍對曹夢圓那般夸張,但我還是能感受的到,姚閻對姚雪的情感還是很濃烈的。其實沒人點明的話,旁人肯定以為這是一對父女,畢竟他們兩個相差了二十多歲。“哥,他叫何生,不要小伙子的喊人家。”剛好此時姚閻倒滿了兩杯酒,他便端了一杯給我,真誠說道,“何生,謝謝你出手幫助,矯情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干了,你隨意。”說完,姚閻干了滿滿一杯酒。“哥,哪有你這么喝酒的?菜都沒吃一口呢!”說著,姚雪沖我說道,“何生,你喝一小口就行了,我哥他酒量好著呢,別跟他比。”我不以為意,也是一口干了杯中酒。見我喝完之后眼神沒有任何變化,姚閻先是一愣,隨即笑道,“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好酒量!”我剛坐下,姚雪就連忙跟我夾了幾口菜,說道,“趕緊吃點菜吧,空腹喝酒不好。”看著妹妹的動作,姚閻挑了一下眉頭,然后似笑非笑道,“雪兒,我也是空腹喝的酒,你怎么不跟我夾點菜啊?”姚雪翻了一個白眼,“想吃自己夾,何生是我的恩人,你能比嘛!”姚閻哈哈笑了一下,“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照顧了你這么多年,難道就不是恩人了?”面對姚雪的熱情和殷勤,我內心別提多糾結了。我既希望如此,又不希望如此。“何生,干嘛戴著口罩吃飯?臉上受傷了?”對于這個問題,我已經想好了應對的法子。當下便不慌不忙回道,“去年的時候不小心被電了一下,左側的臉頰很嚇人,然后就一直戴著口罩。”“被電了一下??”姚閻的目光透著好奇和狐疑,又道,“沒事,多恐怖的場景我都見過,摘了讓我看看怎么回事?”我曾反復觀察過我臉上的傷口,紅腫的增生現象和電擊傷還是有很大相似之處的。碰到不專業的肯定能糊弄過去,但像姚閻這樣的專業人士,肯定能看出是刀傷。不過,既然想結交,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幾乎沒有猶豫,我當即把口罩摘了下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