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郡王妃執筆,景秋蓉一邊揉著額角一邊笑:“宴請過熙兒和靈兒的那些個府上的嫡出小姐也得請,否則怕是別家會念叨我們禮數不周,覺得我們眼里沒人。”
“正是呢,”弘郡王妃點頭應下,筆尖蘸墨,流暢地添上幾個名字,又道“席面菜單我瞧著還缺一道時鮮,不如添個蟹釀橙?正是吃蟹的時令。”
景秋蓉這些年待在莊子,辦這些事自然不比弘郡王妃熟練,反正也不缺銀子,樂得倚重嫂嫂,當個甩手掌柜,拊掌笑稱:“極好!酸甜清口,又雅致,正合姑娘們的喜歡。”
二人又商量甜品糕點用哪一家——是老字號“桂香齋”的酥酪,還是新鋪“蜜云坊”的冰糕?你一我一語,有商有量,笑語盈盈,氣氛融洽至極。
說到酒水,景秋蓉猶豫道:“黃酒暖胃,但小姑娘們怕不愛那味兒,也不合適。不如再備些梅子釀?”
弘郡王妃便笑著接話:“我已吩咐人,挖了去歲埋下的好幾壇桂花蜜酒,清甜不醉人,正好給她們小姐妹們鬧一鬧。”
諸如此類細務,皆由她二人一一斟酌定奪,之后再捧冊請兩位老祖宗過目。老王妃常看得仔細,間或提筆添減一二。
老夫人則極有分寸,不喧賓奪主,多在旁含笑點頭,偶爾才插一句,諸如“熙兒愛吃杏仁豆腐,這個可不能省。”之類的話。
府里府外,上下忙碌,卻是一團歡喜、一片祥和,只待那佳日來臨,共慶芳辰。
反倒是景春熙這些姑娘們像個沒事人一般,依舊從容不迫地穿梭于京城各家府邸的秋日賞花宴之間。
說是賞花宴,實則哪一家不是藏著幾分旁的心思?
不是牡丹芍藥開得正好,就是菊桂爭妍、滿園飄香,可那些夫人太太們的笑意,那熱切的目光,卻分明越過繁花,落在她這位新晉,又姿容靚麗的安平郡主的身上。
這位拉著她的手夸她衣裳花樣時新、襯得人比花嬌;那位又贊她舉止嫻雅、端莊有度,真真是大家風范,語間皆是試探與打量和討好。
更有幾家夫人特意帶了年輕兒郎前來,不是“恰巧”在園中與她偶遇,便是“順路”來接母親回府,實則不過是想尋個由頭,叫她與自家子侄攀談幾句,盼著能結下一段緣法。
頭一兩回,景春熙尚不覺有異,只當是尋常閨閣交際,笑自若,落落大方。
可次數一多,她漸漸品出滋味來——那些少年公子不是刻意在她面前吟詩作賦、賣弄文采,便是借機展示騎射本領、投壺技藝,個個爭先恐后,唯恐落于人后,那目光中的熱切幾乎不加掩飾。
她這才恍然,自己不知何時,竟成了京城中各府第爭相相看、意圖攀折的兒媳、孫媳人選。
起初她雖面上依舊從容含笑、應對得體,心中卻不免有幾分暗暗的歡喜與悸動。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家,第一次曉得自己這般“搶手”,受京城勛貴這般矚目,難免生出些矜持的得意,眼角眉梢也悄悄染上幾分明媚色澤,參加宴會的步履也愈發勤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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