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子澤撩袍坐在蟠龍紋錦墊上,卻不取棋子,只將白玉棋罐輕輕一轉:“兒臣以為,當以靖親王府世子夫人為典范,推行多生多育之策。”
見父皇執棋的手頓在半空,他唇角浮起微妙弧度,“算上先前所出的熙兒、浦哥兒,她已誕下三子二女。尤其此番一胎三子,實乃大慶開國百年來首例。”
皇帝落下一枚黑子,笑聲里帶著看穿一切的揶揄:“你倒是會替那丫頭討賞。”棋子敲在楠木枰上清響不絕,“接著說。”
“不若賜號‘英雄母親’,品秩可比照親王側妃。”
胥子澤指間白子遲遲不落,耳根微微發熱,“如此既彰天家恩典,又能引得民間效仿。”
話音未落,對面傳來一聲似嘆似笑的呼氣,金絲楠木棋罐被推得滑過半局山河。
“尋常百姓家,凡添丁進口者,可按子嗣數量減免當年三成賦稅,或賞賜粟米十石。”
胥子澤指尖白子輕叩棋枰,發出清脆聲響,“至于人少地廣之郡,此類人家若愿開荒拓土,免賦年限可從三年延至十年。”
他眼見父皇眸中精光微動,又落一子補充道,“若有百姓愿舉家遷往邊陲之地,除享同等稅賦優待外,官府當另補貼車馬費十兩,安家銀十兩。”
“這般算來,少收的賦稅與多花的銀兩可不是小數目。”皇帝執棋的手懸在半空,黑玉棋子在他指間泛著幽光。殿內只聞更漏滴答聲,熏香青煙在父子間裊裊盤旋。
“困難不過是暫渡之舟,豈能因一時浪急便不敢揚帆?”胥子澤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皇帝的黑子已重重落在星位。
“墾荒之地十年后的賦稅,必數倍于今日所免之額。”胥子澤的白子緊隨其后,似銀星綴入墨夜,“建安、雷州、青州三地海運日盛,今年往后關稅肯定占國庫歲入兩三成。若重開北疆茶馬互市、西疆玉石之路、南疆香料通道,關稅更將蔚為可觀。”
當提及“天竺、孟泰、安南諸國酷愛黃金”時,皇帝猛然抬頭,眼底閃過驚詫:“皇兒竟與朕想到一處去了!”
胥子澤唇角微揚:“嶺南金礦如今月產金沙百斤,這些黃白之物,不如找他們換作稻谷鐵器實在。”
見父皇眼中仍有遲疑,胥子澤忽然將棋罐輕輕一轉:“父皇可記得兒臣在十八坳研制的樹膠?如今已能制成防水蓑衣、彈性車輪和一些非常實用的器皿。”
“嶺南膠樹雖少,可先從那三國收購生膠,制成精品再返銷其國。這一進一出,利差豈遜賦稅?”
“妙極!”皇帝朗聲大笑,忽然將整盤棋推至一旁,“樸公公,沏武夷大紅袍來!再稟皇后,朕與澤兒午膳要在清涼殿用。”
待老太監躬身退下,胥子澤才壓低聲音:“大青山下埋藏之物,兒臣斗膽猜測——恐怕盡是金銀財寶。”
他目光掠過殿外巍峨宮墻,仿佛看見當年太上皇秘密運送寶箱的車隊揚起的塵煙,“唯有黃白之物,才能歷經世代仍價值不減。所以,父王何愁國庫空虛,挖了便是。”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