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塵的這句話讓賀知孝緊張的額頭冒汗。可就在此時,韓云芳也轉頭看了過來,眼神里一副吃人的冷光。
而賀曉柔也是委屈巴巴,眼淚打轉的轉頭看向了他,如此就讓他更加的局促和心慌。
想了想,賀知孝當即尷尬的抬起頭,訕笑道:“王爺,我……那些話……”
就在他這般吞吞吐吐的時候,賀曉柔突然又打斷他,并一臉決然的看向葉千塵問道:“你是不敢想?還是……從來就沒有想過?”
話落,賀曉柔的心口不由自主的就極速跳了起來。
葉千塵怔住了,認真的看向了賀曉柔,但見她此刻是那般的認真和緊張,他也兀自收斂了笑容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你今年多大了?”
“若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有十七了!”
“去年,我在長安城初見你的時候,你羞怯的連話都不敢說,而如今你卻是能夠持劍站在城墻上殺敵了!”
“呵呵,你是真的長大了!只是,女孩子還是不要見太多的血為好!”
說著,葉千塵就有些歉意的看向了賀曉柔。
然而賀曉柔聽了這話,卻是不服氣的說道:“見血又如何?我表姐不一樣征戰沙場,痛飲鮮血嗎?而你不一樣很喜歡她?”
說著,賀曉柔心中一痛,忍不住就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不一樣的!你表姐出身將門,自幼便見多了生死,而你卻是被逼無奈!”
“鮮血和死亡雖然能讓一個人快速的成長,卻也能讓一個人失去他最純粹最本心的東西!”
“我很佩服你如今的勇氣,能夠直不諱的表達你的情感!不過從內心深處而,我倒是更懷念你羞怯稚嫩的樣子!”
“當然這也怪我!說到底還是我的無能導致原本天真爛漫的你,最終不得已雙手染血!”
“北境這一戰死了太多的人,也流了太多的血!至今我還后怕,我怕倘若我在遲來那么一刻鐘,那么我所見到的恐怕就不是浴血拼殺的你,而是渾身染血倒在城墻上的你!”
“賀曉柔,你應該清楚!從我葉千塵走出北境踏入長安城的那刻起,那就注定了我的余生必定都要伴隨著尸山血海!”
“而這份因果,我能承受的起,你卻未必能承受的起!而且,我也不希望你來承受!”
說著,葉千塵便鄭重的看向了賀曉柔,這一刻他眼神中既有著溫柔,又有著無奈之下的鐵血無情。
而他的這話一出,不僅賀曉柔淚流滿面的愣住了,就連賀知孝和韓靖元父子都怔怔的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因為,他們著實沒有想到,葉千塵竟是會給賀曉柔這般鄭重卻又委婉的回答!
而就在幾人隨后默默的低下了頭,去細細品味葉千塵的話,并心生同情和震撼的時候。
賀曉柔竟是又一次看向了葉千塵,認真而又堅定的說道:“那倘若我愿意呢?我愿意陪你經歷尸山血海,也愿意與你一起去面對所有的困境呢?”
說罷,她的眼神就滿是期待,一顆心都緊張的仿佛要停止了跳動。
葉千塵倒了一杯酒!
此刻,他的眼神竟是流露出了幾分傷感!
待端起酒杯一飲而下后,這才突然悲傷的開口道:“前些日子在斬殺了拓跋宇后,我去火邪嶺祭拜我父親母親了!”
“父親是十九年前被蠻人埋在那里的,沒有尸身就只有一座衣冠冢!而母親,則是遵循她的臨終遺,在我十歲那年親自送她過去的!”
“北蠻人建的墓墓碑上就只有我父親一個人的名字,可在那年將母親合葬在那里后,就將她的名字也補上了,然而最后卻還是被我外公親手抹去了!”
說罷,葉千塵臉上的悲傷就更重。
在忍不住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下后,他突然轉頭就看向了賀曉柔道:“曉柔,你可知我外公為何會將我母親的名字從我父親的墓碑上抹去嗎?”
說完,葉千塵淡淡的一笑竟又轉頭看向了賀知孝,道:“人生在世一輩子,除了男歡女愛,卻還有著彌足珍貴的親情!”
“想必我外公當時的心境,賀大人此刻感觸最深吧!”
賀知孝一愣,怔怔的抬起了頭。只是此刻他臉上既沒有尷尬,也沒有心慌緊張之色,反而是一臉的正色一臉的認真。
甚至連帶著他此刻的坐姿都板正了不少!
在認真的盯著葉千塵看了一會后,賀知孝突然就認真的說道:“可是你母親到死卻也沒有后悔嫁給你父親,不是嗎?”
說罷,賀知孝便苦澀的嘆了一口氣,之后轉頭就看向了賀曉柔道:“曉柔的事我不會再摻和了,因為她真的長大了!”
“從她抱定決心站在城墻愿與我一同戰死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女兒已經有能力為自己,為她的未來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待說完,賀知孝便也順手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可是待喝完,他好像感覺還差點意思,隨后竟是抓起酒壺就大口大口的灌了起來。
直到,將那壺酒喝的差不多;直到將他的臉喝的通紅無比,他這才猛的將酒壺放下,并帶著幾分豪邁帶著幾分放肆的眼神看向葉千塵道:“王爺,兒女情長非英雄所為!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今日你下馬威也給了,這家宴也擺了,車轱轆話也說了一大堆!”
“說吧,你到底想怎樣?是想將我賀知孝這總督擼掉換人,還是想說服我賀知孝跟著你日后一起造反?”
“若是想換人,我賀知孝沒二話,今日就辭官!可若是想說服我造反,那就別拿我女兒做文章搞什么捆綁,搞什么欲擒故縱!”
“都是爺們,咱們有話就直說,犯不著耍那等心思和手段!”
“我賀知孝呢,雖說是娶了榮國公府的女兒做媳婦,可卻也與入贅差不多!畢竟這些年無論是家事還是朝廷大事我都要聽老爺子的,包括如今在北境做總督!”
“如今老爺子退居幕后不管事了,家里的大事也都有我這大舅哥做主!而我這大舅哥剛剛在城門外也說了,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了這總督之位!”
“然而,話雖這樣說,可我賀知孝還是要問一問王爺,您拿什么讓我留下來?”
喝的滿臉通紅,賀知孝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說著話就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之后一邊說著就一邊伸手指向了葉千塵大聲喝問道。
而待他說完后,整個大殿突然就安靜了。
隨后便聽“噗”“噗”的兩聲,卻是韓靖元父子不約而同的將含在嘴里的酒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