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店小二將甜點瓜果端了上來,謝清溪用齊心遞過來的銀叉子,隨時給自己插個桃子。她一邊吃一邊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聲音。
“那青光怎么就不見了?”眾人驚訝嘩然,大家在下面討論地七嘴八舌的。
“我覺得那定是仙人下凡了。”
黃三聲又說道:“結果,我再仔細一瞧,竟看見那青光早已經化作一個青色身影,腳底下踩著云團,周身是一片金光。就在黃老兒想給仙人磕頭的時候,就見仙人一揮手中的拂塵,一道光便穿透云層朝著底下的一戶人家而去。我心中一急,便趕緊跑過去一瞧,那戶人家的牌匾上便是寫著謝府,而我隔日便聽聞,這戶人家的兒媳婦與當日生下一個男嬰。”
“莫非這男嬰便是仙人轉世,”有個人急急地喊著問道。
此時,黃三聲摸著下巴上長長的胡須,一副高深地說道:“我方才不是說了,那戶人家姓謝。而咱們京城近日便有一個謝姓少年,是一出手就驚艷四方啊。”
“莫非你說的便是今科的會元謝清駿,”下面覺得自己有見識的人,立即喊道。
雖說這科舉是讀書人的事情,但是這錄取的榜單一出來,圍觀的人那可是人山人海。當時會元的名字便傳遍了整個京城,而之所以能這么轟動,全因謝家去年剛出了一個解元,結果今年又出了一個會元。
“小老兒當時所見的,正是這位謝家的長子嫡孫,他十六歲中解元,隔年會試沒下場,一直到今年會試蟄伏四年,一舉奪得這會元之名。如今更是有人猜測,他會連中三元。”
“我就說嘛,這等人物,豈是尋常人,可不就是文曲星下凡,”聽書的人也不甘示弱,喊的聲音不比說書的小。
謝清溪一張臉早已經憋成醬紫色的,這會聽到什么文曲星下凡,終究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而坐在她對面,原本同她一樣憋著的謝清湛,這會見她笑了出聲,也終究是遲遲地笑了起來。
兩人雖都是捂著嘴,不過卻還是能去清楚地看見謝清湛臉上微微泛紅的臉色。
就算是當日中了會元的喜信,都沒能讓她的大哥哥變了臉色。這會這些市井之人的話,卻讓謝清駿臉色甚為精彩。
“不過是市井之罷了,恒雅無需放在心中,這些百姓無非也覺得恒雅之風姿,實非凡人所有才會說出這般話的,”陸庭舟開口說道。
不過謝清駿眉尾一挑,恒雅?這位王爺還真是不客氣,所以他也應該回敬地叫他一聲,君玄嗎?
謝清溪顯然是沒注意到兩人的機鋒,捂著嘴便笑著說道:“我要回去問問娘親,看看她當日有沒有覺得有仙人下凡。”
“謝清溪,”謝清駿眼角跳了跳,終是忍不住地叫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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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皇上如今少問政務,可是殿試這等重要之事,終究還是不敢假借他人之手。所有今科錄取的學子都早早在宮門在集合,只等著今日在保和殿之中的殿試。
殿試只有一日的時間,日暮交卷,經受卷、掌卷、彌封等官收存。等到了閱卷日,共有九名閱卷官,依次傳閱考卷,在考卷上用紅筆畫出記號。而最后得紅圈最多的前十名者,將會呈遞給皇上閱覽。
皇帝看卷子的時候,喜歡拉著人一起,除了翰林的學士之后,就連陸庭舟都被拉了過來。他笑著指著陸庭舟說道:“朕記得當初黃大學士當你講經師傅的時候,曾說過,你若是一心讀書,也是有狀元之才的。”
陸庭舟微微一笑,如玉般的面容讓這敞亮的大殿,越發地生輝。
皇上既然夸了,旁邊翰林里曾經和陸庭舟有過師傅之誼,便也立即說道:“王爺少年讀書,便是極聰慧,在諸多皇子中實屬翹楚。”
“眾位愛卿,想必都看過這些卷子,朕也大略翻了一下,發現這紅圈最多的是這份。”說著他就拿起一份考卷,此時考生的姓名依舊是被封存起來的。
因本朝官宦子弟參加科舉眾多,為了防止殿試閱卷都有作弊的。所以這些卷子一直到呈遞到皇上跟前時,都還封存著名字。
皇帝看了一眼,便點頭稱贊道:“朕也看了下,能寫出這等文章,心中確實有錦繡。”
說著,他便讓旁邊的太監總管懷濟,將封印考生姓名地地方拆除,懷濟小心拆掉后,便有又置與皇上的案桌之前。
皇上看了一眼,微瞇了下眼睛,慢慢念叨:“謝清駿。”
“我記得今科的會元也是他吧,”皇上慢悠悠地問道。
坐在皇帝右手邊第一個的禮部尚書,也就是今科會試的主考官,立即說道:“回皇上,正是。”
“我記得他乃是謝閣老的嫡長孫吧,”皇帝又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
在座之人都面面相覷,不知皇上問這是何意。若是皇上覺得主考官是看在謝閣老的面子上,才給謝清駿紅圈最多,那可真真就是太冤枉了。
還是禮部尚書回話了:“回皇上,考試皆以考生的文章定名次,臣等深受皇恩,而會試又關系到天下學子,因此臣等戰戰兢兢,并不敢有一絲懈怠。
“好了,張愛卿,你不要著急,朕不過是隨口提一句罷了。謝閣老乃是國之棟梁,朝之重臣,而他能教養出這等錦繡兒孫,朕自然也是欣喜,”皇帝擺手,示意張尚書坐下。
接著他又環視了在座的眾人說道:“朕知你們都是學富五車之人,是以朕才會將會試這等關系著國家民生之事交與眾卿。從這諸多試卷看來,三甲已然定下。”
他又依次抽出兩份試卷,上面的紅圈都是僅此與謝清駿試卷。
因今日乃是確定最后名次之日,因為眾多學子已在大殿前的廣場上等候多時。皇上又輕笑了一聲,讓懷濟將這三甲叫進來先見一見。
陸庭舟雖一直未開口,但是卻微微蹙了下眉。
三人依次進來之后,紛紛給皇帝下跪行禮,其中也只有謝清駿之動作最是行云流水。
“想來你們心目也知道,朕叫你們進來的意思,本次殿試你們三人便是位列三甲之人,”皇帝掃視了下手的三人,只見三人都穿著儒衫,只是謝清駿無論是氣度風華,還是樣貌都遠勝于旁人兩人。
“你是楊鶴?”皇上看著最右邊樣貌黝黑、身材矮小的人問道。
“回皇上,學生真是,”這楊鶴一見皇上問話,險些就要暈倒,整個人跪下都是哆哆嗦嗦的。
這會試考試為的是替朝廷選拔棟梁之才,如今皇上見他這般形容,便更加不喜了。而偏偏更要命的是,這個楊鶴乃是第三名,若真是定下來的話,他可就是探花郎了。
歷朝歷代皆有取三甲中最貌美的人為探花郎,想當年謝樹元一路以解元、會元錄中,眼看著就要被定為狀元了,結果先帝也是嫌棄那探花郎太丑,直接將第二名定為狀元,而原本的第三則被定位榜眼,謝樹元就成了探花。
雖說探花也是人人艷羨的,可到底沒有連中三元,成為本朝第一人,他也實在是意難平。
皇帝問了幾句話后,越發對謝清駿滿意,光顧著夸他一人。待讓三人退下后,皇上坐在殿上,突然輕嘆了一口氣:“這第三名的容貌未免丑陋了些,實在是與探花郎之名不符合啊。”
陸庭舟沒有抬頭,可是心里卻還是往下陷了一下。
他擔心的到底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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