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寬闊的廣場之中,眾多學子穿著儒衫袍依次在廣場上站好。而先前被太監宣進殿中的三人回來了,高高的白玉階上,三人依次走下來。只是走在最后的青衫少年,卻讓誰都無法忽視他的風姿。
他比前面兩人都要高,即便走在最后,旁人一眼看見的都只是他。
謝清駿,這屆會試的會元。
每科會試舉行,天下學子都匯聚與京城。而其中清高氣傲之人并不少,畢竟才子這種生物古來便是極高傲的。即便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是會試卻還是得分出個高低排名。
要說這科若是別人是會元吧,只怕有些人私底下還是不服氣,不過這會元是謝清駿的話……
曾有人將謝清駿在應天書院讀書時,所做的文章拿了出來,但凡看過的都不交口陳贊,即便是最心高氣傲之人都不得把說出,做此文章者實在是人杰也。
眾人不無嫉妒地看著這三人,若是沒猜錯的話,只怕這三人便是今科的三甲了。
可是沒過一會,皇上身邊的太監又過來,宣了七人覲見。當時紅圈最多的十人卷子被呈遞到皇上的面前,而這七人便是余下的人。
皇上見了,只不過問了幾人問題之后,便讓人又退下了。
“各位愛卿,朕觀那三甲中有一人行實在是萎頓,實難堪任三甲之列。所以眾卿覺得這些人當中,誰更適合補入三甲。”
三甲易人古來便是有的,前朝就有狀元曾經因形容丑陋,丟了狀元之位。而眾人一見皇上不提換狀元的事情,卻也面面相覷。畢竟在座都是飽讀詩書,也都是從科舉中闖過來的,誰不知道這科舉之事乃是牽系著一生之命運。
可誰都不好說這話。
但皇帝可不覺得,他環視了眾人一眼,突然問坐在左手邊的陸庭舟:“六弟,你覺得誰更適合?”
陸庭舟今日并未著王爺朝服,一身淺青色錦袍,臉頰越發如那玉般剔透,此時眾人望向他,只見他微偏著頭看向皇上,露出側臉的曲線輪廓,流暢的猶如畫出的水墨線條般優雅秀致。
就連在座諸人皆是男人,都忍不住感慨,果真是上京城中,人人交口稱贊的玉面王爺。
“臣弟并未看過這些考生所答試卷,故不敢在如此多的當朝大儒面前隨意點評,”陸庭舟清冷地聲音緩緩說道。
“朕倒是覺得,這科除了謝清駿之外,倒是誰都擔不了這探花郎的名號,”皇上悠然地說道。
可座下的大臣就有些忍不住了,這些都是在翰林院當官的,雖說官職不高,但各個都堪稱是當朝大儒的飽學之士。若不然評卷官一職也不會由他們擔任,如今他們幸幸苦苦地看卷子,可皇上卻不以學識選定三甲之人,還偏偏在意相貌。
若說那行為萎頓的楊鶴剔除三甲,那在座之人倒也可以接受,畢竟他只是第三名,頂多讓第四名補上便是了。
可偏偏皇上卻因為謝清駿貌美,而要讓他當探花,真真是讓人想忍不住地問一句,貌美也是一種錯誤嗎?
不過謝清駿卻隱隱猜測到皇帝的意思,畢竟謝清駿家世顯貴,有個在入了內閣當個宰官的祖父。皇上只怕是選定了謝清駿之后,會引得天下寒門學子不滿,誤以為朝廷是偏袒官宦子弟。
但此時翰林院的侍讀學士陳復唐卻突然出說道:“皇上,臣以為科舉考試應以學子考卷上的真才學識而錄取的準則。至于這相貌倒是在其次,若是因為相貌讓原本有狀元之才的人屈居與探花之位,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這個陳復唐在翰林院待了十幾年,如今還是個從五品的侍讀學士,也與他這敢于直的性格不無關系。若是他在唐宗宋祖的年代,說不定還能被委以重用。可是今上這性子,可不是那種能采納諫的。
所以陳復唐此話一出,皇上的面色便陰沉了下來,原本掛在嘴角的笑也消失不見,可見是介懷陳復唐的話。
旁邊禮部尚書是個機敏之人,一見皇上這般,便立即開口說道:“老臣倒是覺得這狀元和探花都位列三甲,倒也并無不妥,況且謝清駿的父親,也就是右都御史謝樹元大人,當年不也是被點為探花的。如今謝大人乃是國之棟梁,而當年的狀元卻是遠遠不如他的。”
他這話一說,旁邊幾位學士,立即有人在心中鄙視了他一番。
居然還好像意思提人家爹當年的事情,先皇當年就用這原因,把謝樹元的狀元弄沒了,讓居于他之后的榜眼當了狀元,又讓第四名的當了榜眼,謝樹元最后成了探花。
先皇當年坑害了人家的爹,得了,皇上現在又要坑害人家兒子了。
好咧,這還是真是一代人坑害一代人。
陸庭舟聽了禮部尚書的話,立即抬頭,一雙眸子盯著皇上看,只見他面無表情,嘴巴緊逼,似乎只是在為方才陳復唐頂撞他一事生氣。
“皇兄,謝清駿在京中素有早慧之美名,當年他以十六歲之齡考取解元,如今又直取解元之位,如今他也是名正順的第一名。倒不如依舊將他欽定為狀元,至于探花郎便從后面的七人之中再選也可,”陸庭舟淡淡地說。
坐在他對面之人,顯然是沒想到這位王爺方才還推脫,如今竟會突然出聲。
而皇帝在聽完他的話,卻也是點了點頭說道:“小六說的確實對,就在后面七人之中再挑選一個探花吧。你們看著誰比較合適?”
一聽皇上不動謝清駿狀元之位了,一時間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不過那個叫楊鶴的確實是有些拿不出臺面,所以立即便有人說道:“臣觀其中有一個鄭明的倒是不錯,回答皇上問題時進退有度,倒是難得。”
皇上想了一下,便點了下頭:“他也確實是這十人之中除了謝清駿之外,長相最英俊,年紀倒也不大。”
有人一聽皇上還沒忘記惦記著謝清駿呢,一顆心又提了上來,生怕皇上再反悔。畢竟你說說這都叫個什么事,明明是科舉考試,可最后卻靠樣貌取勝了。說出去,別人還以為他們這些評卷官都是看臉的人呢。
陸庭舟再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