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無退路。
他亦不需退路。
只要武陽還活著,武家的血脈便不會斷絕。
他仰天怒吼,長刀揚起,奮然殺向敵陣!
滾滾硝煙翻騰,血色彌漫在破碎的城池之上。武安縣城,昔日寧靜的小城,如今已淪為地獄的前庭。殘破的城墻上布滿刀痕與箭孔,火光吞噬了街巷,一具具尸體橫陳于血泊之中,浸染了燒焦的泥土。風中,夾雜著嗆人的血腥味與哀嚎聲,凄厲得令人心驚。
羅奎背著暈厥的武陽,已經消失在黑暗之中。而不久之后,叛軍的大旗終于徹底立在城頭,象征著這座城池的淪陷。
潘峰,身披黑色戰甲,身姿挺拔如松,騎著一匹黑色戰馬緩緩踏入武安縣城。他的目光冷峻,掃視著滿目瘡痍的街道,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潘峰緊隨其后,滿臉猙獰,手中長刀仍然沾著未干的血跡。他們的身后,是如狼似虎的叛軍,士卒們帶著劫后余生的興奮,貪婪地盯著城中的財富和人群。
而在城中央,一道高大的身影依舊屹立不倒。
武行,滿身血污,戰甲早已破裂,身上新傷舊傷交錯,但他的脊梁依舊挺直,手中的長刀依舊鋒利。他靜靜地站在一座斷裂的石階上,身后是被焚毀的縣衙,腳下是倒下的親衛。他的氣息急促,胸膛劇烈起伏,然而那雙眼睛卻依舊銳利,宛如寒夜中的孤狼。
潘峰看著武行,目光深邃。他緩緩翻身下馬,走近幾步,目光不帶一絲輕視,而是透著幾分贊賞。
“武縣令,你的確是條好漢。”潘峰的聲音低沉,卻帶著威壓,“一介縣令,竟能守城至此,若你歸順于我,未來必定封侯拜將。”
武行緩緩抬眸,冷冷地看著潘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諷刺的笑意,聲音沙啞而堅定:“封侯拜將?你以為我守城至今,是為了求活?”
潘峰微微皺眉,尚未開口,傅恒已然獰笑著上前一步,惡狠狠地盯著武行:“姓武的,識時務者為俊杰!你看看周圍,你的城破了,你的人死了!你若歸順,大可富貴榮華,若是再嘴硬——”他揮了揮手中的長刀,森然笑道,“就把你的頭砍下來,當成咱們慶功的酒器!”
武行眼神未變,甚至連一點畏懼的意思都沒有。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在享受著最后一刻的自由空氣,然后,他緩緩握緊了手中的刀。
潘峰瞇起了眼睛,他已然看出,武行沒有絲毫投降的意愿,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惋惜。他原本是想收服這樣的人才,可惜——
“罷了。”潘峰嘆息道,“既然你執意如此——”
然而,話音未落,武行便猛地踏前一步,長刀破風而起!
刀光閃爍,帶著決絕的寒意直逼潘峰面門!
周圍的叛軍皆是一驚,傅恒更是大吼一聲,拔刀迎擊!刀鋒相撞,爆發出金鐵交鳴的巨響,雖說這傅恒是叛軍的軍師,但是一身好武藝是不可否認的,下一瞬間武行借勢翻身,長刀橫掃,逼退數步之外的士卒!
然而,他的體力已然瀕臨極限,這一擊過后,嘴角隱隱滲出鮮血。
潘峰終于動了,他的眼神中沒有驚慌,反而帶著幾分冷酷的欣賞。他沒有親自動手,而是冷冷地看著武行的掙扎。
武行站定,眼神猶如燃燒的火焰,他沒有再看周圍的叛軍,而是猛地將長刀一轉,刀刃倒轉,架在了自己的頸間。
傅恒臉色微變,大喝道:“住手——!”
可是已經晚了。
“武家不降,武行不辱。”
武行淡然一笑,目光如電,猛地一抹,刀光閃過,鮮血如噴泉般迸發而出!
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倒下,而是傲然挺立,嘴角帶著一抹解脫的笑意。
潘峰的手握緊成拳,眼中戰火狂燃。他一向惜才,但這次卻被武行徹底激怒了。他猛地揮手,咬牙道:“砍下他的頭,掛在城門之下!”
傅恒大喝一聲,長刀揚起,一道血光劃破長空。
武行的頭顱滾落,血泊之中,他的眼睛仍舊不曾閉合,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敵人。
潘峰看著這一幕,沉默了片刻,最終冷哼一聲,轉身跨上戰馬,揮手怒喝:“放縱士卒!但凡叛逆者,殺無赦!”
叛軍歡呼,潮水般涌入城中,開始瘋狂的屠戮與掠奪。火光沖天,哭喊遍地,武安縣城徹底陷入了一片血色的深淵。
而在城門之下,武行的頭顱被長槍高高挑起,冷風拂過,血跡未干,依舊帶著最后一絲不屈的英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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