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畢竟也只是有些瓜葛,這貿然上門請托,若被那焦順駁了面子,豈不是……
“奶奶!”
素云聽了李紈的顧忌,當下便道:“奶奶總這么瞻前顧后的,豈不誤了哥兒的前程?且先前您不還說,若為了哥兒的前程,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如今卻怎么倒顧惜起顏面來了?!”
經她這一激,李紈遂也下定了決心。
當下便命素云去打聽了焦順的休沐日,準備等到焦順休沐時,再派人登門拜訪——她畢竟是寡居之人,自不好晚間差人過去拜會。
不多時素云從外面回來,卻是連道晦氣,又說:“真是不湊巧,昨兒那焦大人才剛休沐過,咱們怕是要再等個五六日才行。”
“也不急在一時。”
李紈忙道:“左右各大書院都要等開春才會招新。”
“對了。”
素云話鋒一轉,又道:“我方才聽人說,東府里珍大爺和珍大奶奶都病倒了。”
賈珍和尤氏都病了?
李紈原本和尤氏交情一般,但先前她掌家時,尤氏曾主動登門幫襯過兩日,這人情卻不好不還。
眼見時辰已經不早了,忙命人備了些補品,領著素云匆匆尋至寧國府內探視。
賈珍倒是真病了,尤氏卻不過是托病而已。
彼時她正高臥在床上,除了一雙腿兒尚有些酸軟之外,便再無半點不適,反覺著周身舒泰,由里到外的通透。
左手托著紅潤水嫩的香腮,美目虛瞄著芙蓉帳上的金鉤,滿腦子盡是昨夜的狂風暴雨,一時竟就有些癡了。
要說賈珍素日里也是個粗魯的,只是他那粗魯都在表面上,對自己或打或罵的,卻怎及得上焦順鞭辟入里、直指人心。
正想著那腌臜不枉自己惦念多日,果然是個銀樣銀槍頭,忽聽銀蝶進來稟報,說是李紈登門探望。
尤氏忙不迭攏了衣領,掩去脖子上未褪的紅痕,又扯了濕毛巾蓋在額頭上,歪在床上裝模作樣。
不多時,李紈領著素云自外面進來,見上身裹纏的極周詳,偏下面只套了條月白緞的冰蠶絲褻褲,兩條長腿若隱若現間,又綻出一雙并蒂蓮似的赤足。
雖同是女子,李紈還是忍不住往那赤足上瞟了兩眼,誰知竟就在那曼妙翹起的弓背上,發現了兩排細密的齒痕!
這是……
再往上瞧,卻見尤氏雖歪在床上,卻竟是紅光滿面嬌艷欲滴。
再加上那欲蓋彌彰的領子……
李紈雖已是守寡多年,可早年間與賈珠也是極恩愛的,既經過見過夢過,又如何瞧不出這其中的隱秘?
當下暗啐了一口,也禁不住漲紅了臉。
暗想著,旁人都說賈珍只拿她當個排場,不想倒也有這般恩愛的時候。
那病……
只怕也是在她身上耗空了精血所致!
只是她卻又那里想的到,賈珍非是耗空而是憑空虛耗。
因李紈這滿眼探究的架勢,尤氏心下也不禁有些發虛,但又想著自己這回是奉旨出墻,便真被李紈瞧出什么來也不打緊。
于是干脆不再刻意遮掩什么,徑自坐起身來,捧著那濕毛巾笑道:“我不過是偶感微恙罷了,怎還勞妹妹親自走這一遭。”
李紈看清楚她頸間密密麻麻的吻痕,當下臉上愈發紅燙,暗念了幾聲阿彌陀佛,卻倒不敢再細看究竟,稍稍偏轉了視線,嘴里道:“旁人都忙,家里就我這一個閑人,若再不過來瞧瞧,怕嫂子就該念叨了。”
李紈一時不敢細瞧,尤氏反倒愈發沒了顧忌。
見李紈向來清冷枯槁的瓜子臉上,罕見的透出了些醉人的紅暈,襟內兩團恩物也是起伏不定,尤氏心道:不想這俏寡婦動了春情,竟倒顯出幾分小兒女姿態來。
因瞧著有趣,便伸胳膊攬住了她的纖腰,調笑道:“瞧你怎么一副羞答答的樣子,這知道是過來瞧我,那不知道呀,嘻嘻……”
李紈自然知道她那話里隱含的是什么意思,當下搡了尤氏一把,半真半假的惱道:“我特地登門探視,嫂子倒拿我取笑——要再這樣,那我這就回去,往后也不來了!”
“別別別!”
尤氏忙拉著說了些軟話,又硬是要留客用飯。
兩下里正你推我讓,忽聽的外面稟報,說是西府的焦大爺來了。
尤氏聽說焦順又來了,心下頭一個念頭便是:這冤家,卻怎么不容我緩緩再來?!
下意識的起身批了衣裳,就打算讓銀蝶引他進來說話。
誰知兩腳剛踩實了地,便被一只修長的手掌扶住,尤氏這才又想起還有個李紈在,忙改口道:“快去問問,看他這時候跑來究竟有什么事。”
又對李紈畫蛇添足的賠笑道:“你們府上這位焦大爺,如今倒真是生發了,連我們老爺都不敢怠慢他呢。”
李紈原本并未多想,偏她這一說倒覺得有些蹊蹺。
只是她一時萬萬也想不到,堂堂寧國府的主母竟會和奴才出身的焦順有染,且這事兒還要‘龜’功于賈珍。
再說李紈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面。
她原就想著托焦順幫忙,如今恰巧在東府里撞見了,豈不正是天賜良機?
當下忙喊住銀蝶,又對尤氏說了族學里的近況,無奈道:“我如今就蘭哥兒這一個指望,實在不敢讓他荒廢了,正想托請那焦順跟老爺提一提,可巧竟就在你們府上撞見了——你若是不怪罪,我便讓素云跟著去說一聲。”
“怎么偏要托他?”
尤氏推己及人,當下就有些狐疑起來,暗道這李紈一直死木頭仿佛,偏最近鮮活了不少,方才更當著自己釀出一腔春情來,難道她竟也……
“還不是老爺最近格外看重他。”
李紈倒不知她竟生出了這等誤會,如實道:“本來是想托寶兄弟的,可他素來厭學,怕只怕再連累了他,故此便起了舍近求遠的心思。”
尤氏這才稍減了些醋意,沖素云一揚下巴,道:“沒聽你們奶奶說么?還不趕緊去外面傳話。”
素云、銀蝶兩個這才肩并肩的去了。
不多時兩個人又折了回來,道焦順毫不猶豫的應了,只說等尋到合適的機會,就會向政老爺提起這事兒。
李紈這才踏實下來,雙掌合十連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尤氏見狀,忍不住泛酸打趣道:“妹妹放著現成的人不謝,偏要去謝菩薩,足見這好人當不得!”
李紈只當是沒聽見。
銀蝶這時也湊上前,對尤氏耳語了幾句,尤氏忍不住啐了一聲,又吩咐道:“既是早就說好了的,把那婆子的身契予他就是了。”
等銀蝶領了對牌,復又去到外面。
李紈便執意告辭出了寧國府。
等到了車上,素云挑起簾子看了看逐漸遠去的寧府角門,回頭悄聲對李紈道:“奶奶,我方才怎么瞧著這主仆兩個都有些不對?”
“哪里不對?你莫要疑神疑鬼的!”
“真的!”
見李紈不信,素云急道:“珍大奶奶先不提,那銀蝶見了焦大爺,竟就有些把持不住的架勢,還硬是和焦大爺私語了幾句,看那眉眼身段,就只差唱上一曲‘思凡’了!”
“混說什么!”
李紈瞪眼呵斥了她一聲,細想先前的所見所聞,卻也忍不住暗生疑竇,自此便格外留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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