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遠問道:“你可有什么確切的證據?”
“這,”
劉知遠道:“那日桑維翰趁我不在,已經將你告倒,他說你勾結石拔、養子私逃、偷走出城三事,都是事實,大有嫌疑,若不是我深信你的為人,只憑此三跡也要疑你了。你只憑賭咒立誓,斷難取信。令公心中既已先入為主,我也沒辦法了。那日我入內的時候,令公正大發雷霆,差點連我也要一起處置,我跪在門外半日,他才怒罵我用人不當,將我打了十五軍棍,,小
當初李從河逼得后唐恐帝出奔,石敬瑭與恐帝相會議事,恐帝暗埋甲兵要殺石敬瑭奪其領地與兵權,是靠著劉知遠帶人殺盡恐帝左右,自此石敬瑭對劉知遠倍加信任,倚如心腹,而今卻竟然將劉知遠打了軍棍,石敬瑭的盛怒可想而知!
郭威叫道:“恩帥,請你信我,我絕無背叛之事,那桑維翰是被我撞破他的圖謀,所以才栽我的贓。”跟著將桑維翰要自己護送他前往契丹、而自己拒絕之事情說了。
劉知遠聽了瞪目道:“你本來就只是個扈從,桑維翰讓你護送他前往契丹,你便護送他去算了!雖然他這樣做有私心,也不合規矩,但事情若成將功補過,于你于桑維翰都好,回來后令公說不定還另有上次,你卻說什么華夷之辨!以前你不是這般的,怎么離開了幾個月,說話的口氣都變了?”
郭威暗中一驚,道:“難道令公他”他準備和契丹”
劉知遠打斷他道:“這等大事,原本是輪不到你來插嘴的。你若是因別的事情得罪了桑維翰,我還有機會為你申明,但這件事情若鬧到令公面前,你仍然是一個死字”。郭威道:“我,”我”
劉知遠連連搖頭,道:“我自信你,可如今令公心情煩躁,我亦不敢再提你的事情,但你的刑期已近,你我主從一場,我也不愿你就此冤死。我另想辦法吧。”
他說著就集去了。
郭威呆在牢內,望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怔怔出神,心想:“我真的做錯了么?恩帥說我說話的口氣都變了,我真的變了么?”又過兩日,便有人送了一盤肉、兩壺酒來,郭威知道這是送行酒肉了,不肯坐以待斃,大叫:“我要見都指揮使,我要見都指揮使!”
牢頭卻道:“行了,你就別叫了,還嫌拖累得都指揮使不夠么?若是對舊主還有一點忠心,就爽快些,吃了酒肉上路,說幾句漂亮話,將嫌疑的事情都攬了,也讓都指揮使干凈些
郭威仍然叫道:“我是冤枉的!都指揮使知道的!桑維翰害我!”
牢頭只不管他。等時候到了,郭威仍不吃不喝,便有人將他鎖了。塞了嘴巴,用袋子套住頭,一路推行到不知哪里去。
走了有一個時辰,才開了鎖,猛然將套子拉開,郭威見目光所及處乃是一處亂葬崗,長嘆道:
卻聽身后一人推他道:“郭大哥,你快走吧跟著將一包錢銀塞在郭威手中。郭威一回頭,卻是自己相熟的一個軍漢馬六,詫異道:“馬兄弟,這是”
馬六道:“恩帥說了,他與你相知一場,雖無法明白救你,卻又不忍你就此屈死,因此已經做了手腳,尋了一名死囚替你赴死。你就快走吧。今后不可再在太原出現,否則恐會拖累了恩帥。”又道:“嫂子下葬那天我也曾來,她就在那里”往一處墳墓一指:“我特送你到此處,從此咱們兄弟倆怕也永訣了。”說著又送了一匹馬給他,灑淚道別而去。郭威牽著馬,喪魂落魄地走到柴氏墳前,蹲靠著石碑,有老半天腦子一片空白。心想自己年已三旬還一事無成,妻子病死,養子離散,只因多了兩句口,做了件“不當做”的事情,竟鬧到連立身之地都沒了!
思前想后,差點就想一頭撞死在柴氏墳前,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便轉了過來,心道:“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如此不濟!我此刻遭際雖慘,但天地之大,未必就無容身之處!再說劉帥大恩未報,我若現在就死,反而辜負了他一片苦心,又要被天下好漢恥笑!”
拍了拍那匹馬,從囊中取出一個肉餅吃了,肚子一飽精神一振,心想:“河東是不能呆了,我卻去哪里好呢?別處都無親友,只涼州還有幾個兄弟,我不如就回去投他們吧!,小
翻上馬背,走小路便往涼州而來是他正月里剛剛走過的路,那時候也是潛行,為保機密連在河東境內也不敢公開行程,此刻故道重走,又是空身,不一個月便又到渭水河邊,與年初相比,這時候的渭西竟緊張了不少,邊關看官得比原先還嚴。郭威要將馬賣了,這才湊足了銀錢買通邊卒過境。
入金城后就一切依舊,天策軍的吏員仍然公事公辦,而且和年初相比,態度似乎還變得更加認真,郭威辦了登記手續,一切都駕輕就熟,從金城出發前往涼州城。
金城位于黃河東岸,過了金城后仍得過渡,渡河之際,卻望見上游下游似乎多了兩座城池。細眼一看卻不是城池,只是圍了籬笆,里頭似有人在引水灌溉,又有人在建房屋,郭威軍旅經驗豐富,便猜是軍隊屯田,他以目測推測,上下游兩大屯田所只怕都不下數千人。
渡過黃河,一路上發現沿途多了不少正在重建的村莊,似乎有不嚴人到此定居,一打聽,卻有路人道:“那是軍營的屯田之所
“軍營?”
“是啊,好像是從瓜州遷來的。具體如何,咱們就不曉得了。只聽人說,好像連軍眷都來了,這可真是怪事,不過只要他們不打擾我們做生意就行了。
郭威只是粗通文墨,學識不深,不過他是多年歷練出來的人,眼光獨到,眼看沿途一十七處屯田所在既靠近水源,又拱衛著官道,原本空蕩蕩的土地也因為這一十七處屯田所在而漸見陣陌,這樣的情況一直延續到了涼州。
“沿途多了這么多的屯田,是天策軍要對東方用兵么?”郭威心道:“這一十七處屯田,再加上金城上下游兩處,就共一十九座軍屯,少說也得幾萬人,從現在開始經營,到來年收成,所得足以供數萬大軍一年之用。天策軍出了這么大的動靜,絕不會沒有個緣故。啊,渭西的軍情忽然變緊,莫非就是因為這個?”
只是他無官無職,只靠著雙目所見空自推想而已。若這樣就能推測到天策軍意圖所在,那天策軍高層的戰略豈非就要被鄰國洞若觀火?
一路挨到涼州時,已經入秋,郭威身上的銀錢都已經花光了,衣衫襤褸,鞋底都磨穿了,到了小朱坊那間茶鋪前,茶鋪已經改作了酒鋪,賣的是葡萄酒,屋內丁浩正指揮幾個漢子在搬挪東西,聽得郭威叫,喚了聲:“大哥”。跳了出來,叫道:“你回來了!”看看郭威,道:“你怎么弄成這個樣子?那位張老板呢?。
郭威苦笑道:“一難盡!”
丁浩笑道:“那也不急,慢慢再說拉了郭威入店說:“那日我們到了這里,見著你留給我們的書信,雖然不曉得大哥為什么不告而別,不過見你留了這么多家當給我們,我們幾個一計議,與其搬出去變賣,不如把這店面盤下來做買賣,將來大哥如果回來,要尋我們也容易。我們只道你這一去少說也得有一二年才會來來,沒想到這么快就重逢了。大哥,你這一去一回的,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郭威長嘆一聲,正要說話,屋外有人跑了進來,卻是田安,叫道:“打仗了,打仗了!”
“什么”。郭威和丁浩一起叫道。
丁浩問:“和誰打?和契丹么?”
郭威卻問:“和誰打?和中原么?”
田安卻道:“都不是!是和回訖”小
“回訖?回訖不都打平了么?”
“北庭回訖、龜茲回訖、甘州回訖確實都打平了。”田安道:“這回,輪到嶺西回訖了!,小(未完待續)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