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當彌漫在神經里的酒意被那一巴掌的力氣打散,梁墨城眼睛里那幾乎接近于瘋狂的熱度也終于褪了下去,愣愣的回神,望著此時兩人都已被扯的衣著凌亂的現狀,踟躕了良久才吐出了那無力的三個字。
“請你放開我!”然而,就算他終于及時剎住了車,兩個人這樣半躺在后座上的境況也實在是尷尬的令何笑惱怒。
就算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是多么的誠懇,她也再不想去看。轉過頭去將那只依舊還泛著微紅顏色的手掌收起至身后,沒有說話,只是很用力的將他擋在他面前的身體撞了開去,接著拉開車門,跳出車廂。
然而,盡管她已經用力的向路的盡頭跑過去,視線的盡頭卻依然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夜早已深,而離太陽升起的黎明卻有著漫長的時間。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心境,簡直就是此時的她最好的詮釋。
視線漸漸的模糊,當強忍的勁頭過去,眼眶里的淚水還是止不住的淌了下來。一滴又一滴,明明在體內已經被捂的暖熱,然而當一散進這冰冷的秋風里,便再也找不回那之前的熱度。就像她的心境一樣,不管怎樣的拼命向前走,指尖的冰涼的溫度,仍舊絲毫不會改善。
身后的車燈再一次亮了起來,他并沒有按喇叭,她也沒有回頭看。就這樣默默的僵持著,她不斷的跨腿向前走,他降低到最慢的速度,跟在她后面。夜實在是太深了,即使走過了一條又一條路口,街道上空蕩蕩的也獨有她一個人和他一輛車而已。
公交早已下班,走了那樣長的路,她也依舊沒有打到一輛計程車,甚至連車影子,都沒有在這灰蒙蒙的路中間出現過。
放低了速度移到下一個路口的地方,她終于還是無可奈何的停了下來。如今身處的這個位置,離她的住所卻是著實不近,幾乎是橫跨了大半個城市。就算這一夜她允許自己在這條沒有人跡的街上奔跑,放肆,可是當太陽再一次升起來的時候,她依舊還是家里東東的媽媽,本次中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以及,答應要努力同聶彬在一起的女人……
選擇實在是太單一,所以就算她是多么不愿意,終還是停下了腳步,重新拉開了那一扇黑色的車門。
“麻煩你送我回家。”毫無起伏的聲音在車廂里回響,停下之前瘋了一般向前走的動作之后的靜止讓她突然覺得很累,就好像所有的力氣全都被耗盡了一般,即使是坐在那個人的車上,她也再不想要去考慮其他。
環抱著自己的身體坐在車里,明明車里的暖氣已經開的很足,然而她卻還是覺得冷。面上明明涌出了運動過后的潮紅,然而從腳底傳來的,卻依舊是一陣一陣的冷意。身體被冷熱交匯的感覺攪的一陣陣痙攣,半靠在車窗旁邊,甚至連梁墨城從前面傳來的話音都完全沒有聽清楚。
“何笑,你要我送你進去嗎?何笑……何笑?”其實他說的很大聲,只是當透過耳膜傳進她已經混沌成一片的大腦里時,所有的聲音都仿佛變成了水面中含糊的波紋,很想要抓住,卻有怎么也抓不住。
“梁墨城……你就不能……就不能……放了我嗎?我明明什么都給你了……我的過去,我的現在……還有……我的東東……”在身體完全陷入黑暗的時候,她只依稀記得,那張在自己記憶里再熟悉不過的臉孔又再一次的在自己的面前無限放大,明明應該恨的,可是當這樣穿過層層設下的屏障透進心里最軟和的那一塊地方的時候,聲音里卻又止不住的帶上了思念的情愫。
她之前以為,這一晚所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稍稍偏離她正常生活軌道的小插曲,只要在最后重新回到那個房間,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便什么也不會發生改變。卻沒有想到,當她在第二天的陽光下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卻并按照原先設計的劇本那樣,躺在那一間房間里,那一張床上。
這完全是一處陌生的場景,陌生的床褥,陌生的家具,甚至連空氣,都帶著凜冽且陌生的味道。唯一能夠確定大概位置的,只有頭頂那一瓶掛了一半的點滴。
身體還是疲軟的完全使不上力氣,她曾經試著想要給自己換一個平躺的姿勢,然而才剛剛牽動了一下大腿,身體的深處便立刻傳來了極酸痛的感觸。那種感覺,好似四肢百骸都被僵硬的牽制在了一起。
這間屋子很安靜,然而當聽覺透過那一扇緊閉的房門,還是依稀可以聽見門外走過的一串又一串“簌簌“的腳步聲。她很認真的聽了很久,終有一聲停頓在了房門口的位置,接著幾秒之后,那她一直想要看透的木門,終于被推開了。
“你醒了嗎?我剛出去買了粥,你要喝一些嗎?”門前的那一道男音顯然已經盡量表達的很溫柔,然而傳到何笑那里,不但沒有得到一點好感,反而將她僵硬的身體都激起了極大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