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孝的日子如同白開水,寡然無味。羅衣每天早上起來讀書寫字,下午和晚上做女紅,勞動強度居然和高考差不多。為了避免過勞死,只好每天都去花園走幾趟松松筋骨。唉,上輩子十二三歲,還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跳皮筋吧?
遙遠的歌聲仿佛在耳邊響起:“青菜青,綠茵茵,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
忽然一個婆子叫了一聲:“哎喲!我的三姑娘!”
羅衣被嚇了一跳:“何事?”
“三姑娘,這些花兒各房都有定例,這些可都是要曬干賣到鋪子里去的,哪能這么糟蹋呢?”婆子扯著嗓子道。
羅衣看著手中孤零零的一朵小月季花抽抽嘴角:“這一朵?”
“哎呦,姑娘唉,您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今兒您掐一朵,名兒他掐一朵,統共這么個園子,還能剩下多少?”婆子皮笑肉不笑的說:“況且姑娘還在孝中,折騰花兒朵兒也不好,我也是為了姑娘著想。”
羅衣噎住,郁悶非常!!自從趙氏找她麻煩以后,老太太對她的感觀直線下跌!老太太不喜歡她了,難免有人落井下石,其中以老太太房里的和大房的為最!這個婆子雖不知道名字,卻也知道是老太太房里的,她本來就不是很善于辭的人,又是長輩屋里的,更不好吵架,一時梗在那兒,看著婆子得意的笑臉。
“橙子,”身后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叫那婆子去折幾十根柳條下來,姑娘我要插瓶!”
婆子正想反擊,回頭一看,是三房的寶絡,旁邊還站著三太太,霎時間尷尬無比:“三太□□,五姑娘安。”
三太太盯著那婆子,一聲不吭。婆子被盯的發毛。
半晌,三太太慢條斯理的說:“曹媽媽,且讓丫頭去拿幾個錢來,我替三姑娘把那花買了。”
聽到這話,婆子暗叫不好。三太太又繼續說:“是了,我們五丫頭還要幾十根柳條兒呢,不知要幾兩金子?”
“不敢不敢。”婆子冷汗都下來了:“不過是些花草。”
“我不敢壞了規矩,不然今兒我幾十根,明兒他幾十根……”
婆子還算反應快:“太太恕罪,是我糊涂了。”又轉身對羅衣說:“三姑娘,饒了我這一遭吧。”
到底是老太太的人,三太太也不好做過了,揮揮手:“下去吧,只是……我若聽到一句閑話,可別怪我惱了。”
“不會不會。”說完就一溜煙的走了。
羅衣才對三太太認真的福了一福:“侄女謝過嬸子。”
“我與你母親交好,如今她不在了自然要看顧你們一些。”三太太道:“你是個老實的孩子,日后……”三太太本想說讓她厲害些,可是庶出的身份,厲害了就不招人待見了,只好轉了話風:“也不用與丫頭婆子計較。”
“是。”羅衣顯然還不適應這夾槍帶棒的生活。
三太太見她這個鵪鶉樣,暗自皺眉,家里越來越亂了!大家都是聰明人,庶女過于唯唯諾諾,在娘家就被丫頭婆子欺負,黃氏的賢名就是笑話。作為和黃氏一樣帶了個庶女的主母,黃氏好未必有她的好處,壞,卻會連累她許多。她還想將親生女嫁到范家那種不納妾的人家去呢!那種人家一貫一家有“子”萬家求,但凡有一絲不好的名聲,想都別想!撫養庶出子女這種打落牙齒肚里吞的事,她再不想自己女兒受了!得好好找大嫂說一說了!想罷,隨意囑咐了羅衣兩句,就帶著女兒回去了。
剛才的情節,羅衣看的清清楚楚。庶出,難道就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么?還是自己太懦弱?可是若是反擊,老太太肯定會更加討厭她。那次與老太太的爭執,錦繡拿著戒尺追著她狠打了幾十下,忤逆!十惡不赦的罪名!長輩的仆人該怎么對付呢?
眼前突然出現一只蚱蜢,抬頭一看:“四哥哥?”
“哎呀,沒嚇著!”四爺紹衣笑道。
“這有什么可怕的?”看過蟲蟲特工隊的羅衣表示很淡定。
“那正好,我正愁沒什么玩意送你做生日呢。你且等一下,”紹衣轉頭喊了句:“紅檀,去把我案上那榆木匣子里的一套小蟲兒拿來。”
看著對方溫和的笑臉,羅衣腦海里迅速閃過自己房間里他送的各色玩意,比如桌上的翠鳥、首飾盒里的知了、架子上的木制的會動的小蛇——據說當年這玩意鬧的二房雞飛狗跳,錦繡甚至都被嚇哭。不由一笑:“不會又是嚇哭人的東西吧?”
“別人不知,你是必不怕的。”紹衣笑道:“你姨娘可好?我姨娘前日想去瞧瞧,又怕你們忙不過來。”兩人的姨娘是表姐妹,又分別屬于不同的爺,關系比別人好很多。
說起這個話題,羅衣有些疑問:“你們怎么都知道我們‘忙’呢?”
“家下人多了,說閑話的自然多。”紹衣收起笑臉說。
羅衣沉默,一時間有些冷場。
“大嫂子……”紹衣想了想說:“她就那個性格,你別在意。”
羅衣撲哧一笑:“說的跟你媳婦兒得罪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