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經歷了大喪,老太太免了他們請安,好好休息休息。羅衣整整躺了七八天才緩過來,雖然還是看著瘦,精神卻好了許多。據傳說孝期內不許吃肉,只能喝米湯,但實際遵守的幾乎沒有,除非真吃不起肉。當然書香門第有時忒裝逼,又想吃肉又怕被人知道說嘴,只好曲線救國——給二房特劈出一個小廚房“守孝”,每月撥銀子過來。吃什么自己弄,以免搞的人盡皆知。于氏也趁機專撥了個老媽媽教錦繡羅衣做菜和點心,多少要會幾個撐門面。
又過了幾天,二房的日子正式進了軌道。一行人齊齊走去上房請安。這陣子的晨昏定省有些混亂,因此今天是黃氏病重以來,第一次這么整齊的見老太太。不免又正式磕了幾個頭,相互哭了一陣。三房眾人也到了,而大太太慣例早早辭去主持家務。
老太太是個極重視嫡庶之別的人,只從她身邊的座位就能看出。除了羅衣落水之后第一次過來有幸坐過一次之后,再沒有這個榮幸。如今坐在她旁邊的,一個是錦繡,還有一個是三房的嫡幼女寶絡。
老太太摩挲著錦繡說:“怎么瞧著又瘦了些?小小年紀,也該好好補補才是。”
“老太太必定眼花了!”錦繡眨眼笑道。
“你這丫頭!”老太太在錦繡的胳膊上拍了一下:“不許跟我打馬虎眼,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頓至少要吃兩碗飯!”
“太多了吧?”
“你們年輕不知道,這時候虧了底子,吃虧在后頭呢!何況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叫你乳母好好盯著才是!”
大奶奶趙氏抿嘴一笑:“二妹妹的乳母家去了,老太太不知道?”
“這是為何?”老太太驚訝的問。
“聽說得罪了三妹妹?”趙氏扭頭問羅衣。
羅衣卡殼,她沒得罪大嫂子吧?為什么問她這么尷尬的問題?這事三兩語根本說不清楚。唉,要是黃氏在,倒很好說話。
錦繡也愣了一下,既不好說乳母的不是,這樣顯得她有點忘恩負義。又不好說是羅衣的原因。一時也不知如何接話。
于氏只好沖出來救場:“大嫂子想是聽岔了?”
“哦?這話怎么說?”老太太眼角瞟過羅衣,羅衣一凜。
“原是那位媽媽時常不好,一則怕耽誤了她,不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行事;二則也是怕二妹妹過了病氣。”于氏笑道:“原是我嫁過來之前的事了,不過前日看賬本,發現每月總關一兩銀子出去,一問才知道緣故。也是二妹妹的一片心。”
于氏這番話滴水不漏,趙氏不好說什么。羅衣卻明明白白接到趙氏一個輕蔑的眼神,十分不快。
“你婆婆總是太良善了些!”老太太意有所指的是說。
于氏立馬接道:“是老太太的眼光好,我們也托老太太的福了,可惜我沒在婆婆跟前盡幾天孝心。日后還請老太太疼顧我們些,替婆婆好好教導我們。”說畢,還用手絹擦了擦眼角。
老太太不想持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錦繡:“現在你屋里誰管呢?”
“母親把段媽媽給我了。”
“也罷了,讓她多上點心。”說完就讓大家散了。
回去的路上,錦繡沉聲問:“大嫂子可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么?”
羅衣很不好意思的說:“都是我不好,要不把李媽媽接回來吧?”
錦繡搖頭說:“與你無關。”在段媽媽歸到她名下之后,還有什么不清楚的呢?李媽媽沒有成算,心眼又小。母親自知時日無多,怕以后被李媽媽往偏執了引。一個女人要想不開,這輩子基本也就沒什么好日子過了!管事婆子對上要有足夠的衷心,對下要有絕對的權威,乳母卡在中間會形成兩虎相爭之勢,李媽媽必須讓位給段媽媽,日后到了婆家好使,最起碼別在婆家隨便的罪人,只看段媽媽對誰都和氣就知道了。
此后的日子里,羅衣發現趙氏對她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敵意。比如這天早上,趙氏笑問:“聽說張姨娘扎的一手好花?真想見識見識。”
羅衣對她有些防備,便含糊說:“見的少,我也不大懂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