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武是個極精明之人,否則的話,也不可能躋身于朝堂內閣重臣之列,然則也正因為他精明,所以才知曉“秋后算賬”這四個字的威力有多可怕站隊問題,歸根結底還是站隊問題,若他方敏武只是個普通官員的話,要想改變站隊尚有可能,偏生他方敏武乃是內閣重臣,要想調頭又豈有那么便當,況且其與蕭如海之間還有著不少的陰暗勾當,一旦蕭如海倒了臺,未必就會為他方敏武保守秘密,倘若抖了出來,或許弘玄帝能容忍,可將來新君繼位之后,卻十有八九會舊事重提,哪怕方敏武此時站對了隊伍,無巧不巧地投靠到了未來的新君門下,也別想躲過這一劫,這就是皇權政治的可怕之處。
方敏武乃熟讀史書之輩,自是知曉皇權政治背后的陰暗與骯臟,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僅僅只是稱病在家,早就奔走其余諸皇子門下去了,當然了,方敏武心里頭其實還是有著一絲的僥幸心理,指望著能待價而沽,與前來聯絡的各方勢力好生周旋一、二,從而謀得最大的利益之保證,可被蕭無畏這四個字一擊,所有的希望全都被無情地打了個粉碎,希望一破,信心也就此徹底垮了下去,大喘粗氣之余,頭腦里竟是一片的空白。
蕭無畏沒去管方敏武的失態,趁著方敏武發愣的當口,左盼右顧地打量了一下房中的布局,一眼瞄到靠墻處有張圓椅,蕭無畏毫無顧忌地行了過去,手一抄,將椅子拎了起來,走到離榻三尺處,放下椅子,拂袖撣了撣其上的塵埃,老實不客氣地自行落了座,手搖著折扇,笑瞇瞇地看著兀自尚在失神中的方敏武,卻并沒有再多說些甚子。
“殿下意欲何為?”方敏武不愧是老江湖,雖被蕭無畏一番話擊潰了堤防,可卻并沒有就此沉淪了下去,只不過發了陣呆便醒轉了過來,眼神一凜,銳利如刀般地看著蕭無畏,冷著聲問道。
“儲君者,國本也,妄動之,大廈或傾,本王不才,忝為天家一員,豈能坐視。”蕭無畏對方敏武的凌厲眼神視若不見,滿不在乎地聳了下肩頭,給出了個極富正義感的答案。
“哼!”方敏武何許人也,雖說先前被蕭無畏的突襲打了個措手不及,卻遠沒到喪魂失魄的地步,又豈會相信蕭無畏的鬼話,不由地便冷哼了一聲,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冷冷地道:“殿下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還是留著去哄小姑娘好了。”
哈,這死老頭還真是不客氣!蕭無畏被方敏武的話狠狠地噎了一下,可也沒太在意,哈哈一笑,便將此事揭了過去,略一沉吟道:“本王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方尚書不信的話,本王也無可奈何。”
信?方敏武要是真信了的話,那才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笑話了方敏武乃是太子一系官員的領袖人物,又豈會不知道蕭無畏與太子間的關系究竟如何自打蕭無畏入朝以來,這哥倆個向來沒有交清不說,彼此間還狠狠地斗過了幾回,要說蕭無畏會無條件地幫襯太子,方敏武自是一萬個不相信,只不過方敏武對于蕭無畏此舉的動機卻有些子拿捏不準,這才會出發問一番,此時見蕭無畏不肯說實話,方敏武也懶得再問,索性閉緊了嘴,不動聲色地端坐著,裝起了木頭人。
呵,這老東西還真是不好對付!蕭無畏多精明的個人,一瞅見方敏武緘默了下來,就知曉對方這是吃定了自己,若是不給出一個令其滿意的回答的話,這老匹夫還真就敢將沉默進行到底。
“這么說罷,出于某種緣由,本王不想看到某些賊子直入青宮,這個答案方尚書可還滿意?”蕭無畏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后,見方敏武始終不吭氣,索性將話攤開了來說。
對于這么個含含糊糊的答案,方敏武自然不會太滿意,然則他卻清楚蕭無畏絕對不會再做進一步的說明了,也沒有再堅持,只是皺了下眉頭,斜了蕭無畏一眼道:“殿下要老朽做些甚子?還請明了的好。”
一聽方敏武的口風已經松動,蕭無畏心神頓時為之一振,然則卻沒有表露出來,而是輕描淡寫地道:“方尚書乃內閣重臣,一呼則百應,而今太子遭小人構陷,我等身為臣子的,自當群起而擁之,方尚書德高望重,自是倡議之最佳人選,小王愿附驥尾。”
“就這些了么?”方敏武既沒有點頭應承,也沒有出反對,只是語氣平淡地問道。
“不錯,有此足矣,但得群臣能起,小王自有它策可破賊子。”蕭無畏點了下頭,隱約地透了些口風,卻絕口不提將有何破敵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