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公主面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斂眉,輕聲道“本宮選擇追隨永昭長公主和謝小侯爺。”
“以卵擊石否?”
席大爺一愣,心底的驚愕如潮水翻涌不休。
真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舍棄血脈相連的父兄,選擇永昭長公主?
清玉公主圖什么?
但,不得不說,若變成永昭長公主舉事翻天,還是很有勝算的。
可談!
“公主殿下,您是陛下的親生女兒。”
清玉公主不慌不忙道“他枉為人父,枉為人君,本宮自無需受人倫、綱常、忠孝束縛。”
“席都指揮使不好奇本宮名節受損服毒自盡,他為何那般惱恨永寧侯嗎?”
“他想打著大義的幌子,脅迫本宮和親北胡。”
“裴敘卿和永寧侯府壞了他多年來的計劃。”
“你說,他會不會記恨在心。”
“對了,席都指揮使可知他執意要求本宮和親北胡的根本緣由?”
“他想故技重施,勾結北胡,讓忠勇侯府絕后呢。”
字字句句,皆像驚雷炸響在席大爺頭頂。
劈的他外焦里嫩,渾渾噩噩。
和親北胡?
故技重施?
忠勇侯府絕后?
這比他方才誤解清玉公主意圖謀朝篡位還要荒唐。
等等!
一片混沌中,似有一道亮光掠過。
席都指揮使攥住了自己忽視掉的東西,手指握拳,一字一頓道“什么叫故技重施?”
清玉公主道“就如席都指揮使所想。”
“本宮記得,席都指揮使的岳母和妻弟也因北疆淪喪而尸骨無存,成了北胡鐵騎彎刀下的亡魂。”
“永昭長公主敲登聞鼓,震驚上京,想來席都指揮使定也有所耳聞。”
“北疆事變,本可以避免的。”
席都指揮使通體生寒,肩膀止不住顫了顫“是……”
“是陛下?”
是陛下出賣將士、出賣百姓,讓北疆戰火彌漫。
當年,北疆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他連岳母和妻弟的全乎尸體都不曾尋到。
那時,他的夫人已有八月身孕,懷著雙胎,聞此噩耗,一尸三命。
他悲痛欲絕,覺得老天不公。
卻,又不知該恨誰。
恨北境軍的統帥謝老侯爺嗎?
然,在事發后,謝老侯爺疏散百姓,又堅守城池,力竭而亡。
據說,身死時,遍體鱗傷。
恨攜布防圖投敵的叛徒嗎?
可,叛徒死了。
死在了駙馬謝脩的長槍之下。
到頭來,他只能嘆一句時也命也。
經年后,真相竟是如此的丑陋猙獰,令人難以接受。
“席都指揮使對本宮的利誘不動心,那對為妻兒報仇雪恨,動心否?”
清玉公主趁勢追問。
她知,趁人之危不地道。
但,她必須得在顧榮抵京前,完成顧榮的囑咐,把這一子落在該在的位置。
她就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證明,她沒有說大話,她就是最適合跟顧榮并肩作戰的人。
至于謝小侯爺,她選擇性遺忘。
滾滾熱淚從席都指揮使的眼眶中滑落“那便賭一把。”
“公主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救駕。”清玉公主幽幽道“而后,清君側。”
席都指揮使不解“救駕?”
他恨不得去行刺,要了那昏君的命。
清玉公主耐著性子將顧榮信中所交代的徐徐道來“對,就是救駕。”
“有關皇后娘娘委身譽王,三皇子身世成謎的流甚囂塵上。”
“不論真相如何,三皇子都失去了被立為儲君的資格。”
“屆時,鋌而走險,逼宮造反,是他唯一的選擇。”
“當然,他也可能只是對二皇子和儷貴妃下手。”
“但,不管怎樣,都會被指正位刺駕行兇,二皇子只是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
“三皇子,不得不逼宮!”
“你在京畿衛多年,應該已經隱隱察覺,京畿衛的總兵官與鐘離一族暗有牽扯,大抵早早投效了三皇子。”
“三皇子出手,他必遭其累。”
“那時,就是你的機會。”
“別說什么資歷不資歷的話,父皇覺得你行,你就行。”
“再者說,十余年來,本宮一直是父皇心中溫順無害又孝順的女兒。”
“你是余時的大舅舅,也是本宮的大舅舅。”
“有清君側的功勞在前,又有這份姻親牽扯在后,你接任京畿衛總兵官,順理成章。”
“可,提督有監督總兵官、否決駁斥總兵官軍令的權力。”席都指揮使謹慎的提醒。
清玉長公主冷了臉“休要動鏟除李公公的心思。”
“你們權位的更迭起伏,李公公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席都指揮使,本宮只殺必須殺和該殺之人。”
“你也多為你的妻兒積些陰德,少造殺孽!”
顧榮想護之人,她就得護下。
就在這時,抄手游廊里似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清玉公主微微闔目,再睜眼時,又是那副溫柔孱弱的模樣,輕咳一聲,輕聲道“大舅舅,這些俗事就不要讓余時煩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