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幼寧的臉驟然失了血色,如同被雷擊中,麻木的感覺從頭頂蔓延至腳尖,讓她無法動彈。
她嘴唇微微顫抖,喉嚨發干,只能干澀地擠出一句:你要休妻
末了,又漏出一絲鋒利的神色:本朝沒有駙馬休妻的先例。
沈幼寧話音剛落,又暗自后悔,她不該用公主身份來困住他,卻不知如何彌補,只能沉默。
裴懷安驟然噤聲,神情復雜地看了沈幼寧一眼,表情愈發陰沉。
隨即冷哼一聲,視線從她身上收回,轉而哄著小聲啜泣的裴婼姝:兄長會替你作主,若是有人想害你,我絕不輕饒。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沈幼寧耳中,卻是千萬斤一般,壓得她幾近窒息。
沈幼寧眼睛突地紅了,身心俱疲,試圖分辯:不是我,我沒有要害她。
裴婼姝窩在裴懷安懷里,死死盯著她,神情滿是嘲諷不屑,而后放聲大哭:兄長!你讓她走!我不想看見她!
裴懷安眼神凌冽,似是淬了萬萬年的寒冰:你還不快滾!還要讓我把你扔出去嗎!
來人!
門口垂頭立著的小廝一臉為難地上前。
沈幼寧繃直了身子,踉蹌著站直,挪動之間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院中,惜玉已然暴斃,血在身下鋪了滿地。
惜玉是從小就跟著她的人,與姐妹無異。
裴懷安自然清楚兩人關系非比尋常,他是要讓惜玉代她受過,他傷不了自己,就殺了自己親近之人。
沈幼寧心中悲痛酸澀扭成一團,將她一顆心絞得粉碎,親自收斂了惜玉的尸聲,不愿再回頭看一眼,倉皇離去。
熙園。
沈幼寧身上的繃帶已經裂開,鮮血淋漓下,森森白骨清晰可見。
惜玉尚且溫熱的身體在她懷里逐漸冷卻。
另有個暗衛阿嬋現身:公主,惜玉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
沈幼寧慘笑一聲,好似被抽走渾身所有力氣,整個人失了魂魄一般,眼神麻木空洞,手上卻死死攥著惜玉的衣袖不肯松手。
阿嬋還想再勸,卻見沈幼寧嘴唇動了動,力氣驟然卸下,幾不可聞地說了句:厚葬惜玉,安撫好她的家人。
沈幼寧癡愣地起身,赤紅的血已然將她衣衫浸透,此時異常刺眼。
她踉蹌著身子勉強挪動到桌案邊,磨墨鋪紙,一筆一劃寫下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