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章腦海里自動復現一幅畫面。他忙完回家,推開門,發現家徒四壁。或許四壁也沒了。
留江落在家里發瘋,未免嚇到老人。與其一直分神壓制她,不如把她待在身邊,隨時看管。也免得惹出不可控的亂子。柳章改變了主意,道:在外面不許亂說話。
他翻臉比翻書還快,讓江落卡住了,后頭的威脅還沒來得及說。
柳章道:走吧。
結界打開了,她能出去了。
自由來得如此突然。
江落回過神,第一反應就是跑。跑,快跑。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玉清觀。
一群人候在山門前。
張道長翹首以盼,伸長了脖子。遠處山道一輛馬車徐徐前來。小道士們都看見了,欣喜萬分,道:觀主,師叔來了。張道長喜上眉梢。馬車停下,有人打起轎簾,柳章一走出來便被眾人簇擁其中。張道長痛心疾首:師弟啊,你總算來了!
柳章道:師兄。
張道長愁悶道:上次被你鎖住的那個妖怪,又沖破了封印,撞碎了我的丹爐不說,還傷了好幾個人。現在正在后山狂性大發,你知道師兄不是打不過他,只是上次閉關未能突破,受了內傷,力有不逮。所以才沒抓住那畜生,不得已傳信于你。你怎么來得這樣遲
他根本沒有給柳章開口說話的機會,逮到人就走,罷了,先不說別的,你趕緊隨我去后山。
一群人烏泱泱往玉清觀走。
后頭撲通一聲,什么東西從馬車里滾下來。
眾人回過頭,小姑娘趴在地上,高高舉著手。手腕處一根隱形絲線延伸而來,系在柳章手里。不過一丈長,柳章往前走,她便被拖了下來。張道長瞇著眼睛望向江落,滿腹狐疑,道:這是哪里來的小妖精竟然敢在玉清觀門前放肆
柳章道:這是我新收的徒弟。
張道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落。這小姑娘似乎有幾分邪性,但殺傷力不大,比起后山的怪物簡直溫順可愛。凡世外高人總有些不為人知的怪癖。
張道長不明白柳章為何要收個蟲族妖精當徒弟,眼下情況危急,也顧不得那許多,因而道:師兄不管你什么癖好,你先放一放,捉妖要緊。
張道長摸了摸,從懷里摸到半塊沒吃完的燒餅。
他將燒餅放在江落手里,道:初次見面,師伯沒準備見面禮。你拿著這個,等會忙完給你兌換。
有條有理安排完,他自認為無比妥帖。
這下沒有任何問題了。
走吧,師弟。
好。柳章把江落栓在玉清觀的柱子上,跟栓馬一樣。
他隨眾人入玉清觀。江落坐在柱子下。她試圖用牙咬開細線,咬不斷,又試圖將柱子切斷。她看著遠處吃草的馬,感覺自己跟馬沒有什么不同。在楚王府好歹能到處轉轉,到外面只能被拴著。江落把臉貼著冰涼的石柱,眼神空洞,陰惻惻的。
守門的小道士看她怪可憐,搭茬道:小師妹,你犯什么錯了,師叔這么罰你
江落道:我沒有錯。
小道士坐在石階上,跟她談心,道:你別怪。這都是常事,當徒弟哪有不挨罰的。我師父也經常罰我們掃地劈柴挑水。但他心里還是對我們很好的。
江落問道:你為什么不殺了他
小道士一愣,聽這話古怪,道:師父就跟我們的再生父母一樣。打罵教訓,天經地義。人要是連父母都殺,豈不是連畜生也不如。
午后日頭大,柱子下沒有遮擋,陽光直射,把江落曬得蔫蔫巴巴。
小道士用竹筒打水給她喝。
這是我們觀里的山泉水,可甜了,你嘗嘗。
江落沒有手去接。
她張開嘴,啊了一聲。小道士喂到她唇邊。
咂摸一口泉水,清涼解渴。
甜嗎
嗯。江落連喝了兩口。
小道士笑眼彎彎,道:你慢點喝,不夠我再去打。
江落費力地掙動手腕,很不舒服,你能不能把我解開
小道士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難題,干笑道:這個,師叔的冰絲,我哪解得開啊。
江落垂下頭,摳石頭縫里的草根。
這人也沒有辦法幫她。
柳章太過分了,同意帶她出去,居然把她像狗一樣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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