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潤的風一刻不停地吹著,頭頂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每一片都很牢固,春天的葉子就是生命力強,一片掉隊的都沒有。
我坐在他旁邊哈哈笑,他也跟著我勾了勾嘴角。
我不知道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這并不是什么滑稽輕松的故事,但我無法克制我的笑,我的身體和五官好像認為自己必須在此時此刻,給到嚴靳一些反應。
我似乎的確是個壞人,我一邊為他的遭遇感到抱歉,一邊又鍥而不舍地拼命往下探索。
我用手指點了點他的膝蓋,我說:然后呢。
他說:我母親送走了你爺爺,截止到這個時候,她都還是笑著的。不過門一關就變了臉,她說我心思齷齪,是個變態,小小年紀居然能干出偷聽的事。她認為我應該被更嚴苛地管教,但她顯然不是那種善于管教孩子的人,所以把我送去了寄宿學校。
我似乎有點明白嚴靳母親對待她親生兒子態度差到離譜的理由了,但也只是有點明白而已。我很難想象一個成年女性,可以將這種仇怨記恨如此之久。
連我這種最愛記仇的人,都一般不跟小孩計較。
我三叔知道這個秘密嗎你跟他關系那么好。我托著下巴沖他眨了眨眼睛,你們到底是不是真的關系好啊
嚴靳搖頭,說我三叔不知道。
我說,那你藏著秘密,不會覺得于心有愧嗎
他又搖頭,他說自己幾乎從來不會愧疚。
我說:幾乎那就是偶爾也會咯。
再沒良心我也是人。嚴靳說。
我動了動眉毛,說:我爺爺和你母親是那種關系,你和我三叔居然能當好朋友。
嚴靳說:我母親從不單獨去你家,每次都帶著我,帶小孩和朋友玩耍,是很好的借口。
他們在我奶奶眼皮子底下亂來嗎搞這么刺激
嚴靳沉默了片刻,我意識到可能是我的措辭有點粗俗,正想改個說法,他卻先一步開了口。
他說:你奶奶每周二四六會去打高爾夫,周日晚上參加慈善組織的固定活動,星期三和星期五比較有空。我媽周三周五約你奶奶逛街、美容,周二四六日約你爺爺‘談重要的事’。
他笑了笑說:是不是比你想的刺激心理素質很過硬吧。
我攤手:你不恨我爺爺嗎
他沒說話。
我拉他胳膊:恨他吧,跟我一起恨,讓我不要恨得那么寂寞。
他笑著拍我后腦勺,他問我還有沒有想知道的事。
我又借機窺探了他的初戀、二戀、三戀,我發現嚴靳總是進入危險關系,但上次是我冤枉他了,他從沒搞過婚外情,沒當過男小三。
吃了一肚子的秘密,我懷著十分滿足的心情跟他回家,甚至沒有嫌棄他居然晚飯給我吃地中海風味的沙拉。
我像八卦小報記者,又像偷偷進入糧倉的老鼠。晚上我獨自一人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面容平靜,腦子卻一直在回味。
我喜歡品嘗嚴靳的秘密。
我也喜歡那種只有我知道的感覺,有點類似于東港的凌晨,我們在車里,在夜色里,只有我看到他,只有我觸摸他,只有我擁有他的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