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異種鋪天蓋地的襲擊,單無綺的心中沒有一絲恐懼。
她只覺得憤怒。
當她在荒野中醒來,她滿懷欣喜,像一只歸林的乳燕返回基地。
但迎接她的,是一枚警惕的麻醉彈。
沒關系,我理解的。那時的她想道,在他們眼里,我是一個異種。
和首長達成交易時,她以為脖子上的狗牌已是最大的屈辱。
但離開禁閉室后,她來到了一個更加壓抑的世界。
她看到公民被分為六等,如圈養的家畜一般,在墻內的彈丸之地上掙扎求活。
她看到基地分為內外兩城,每個人的生活乃至人生,從呱呱落地時就已經注定。
為了生存,人類筑起高墻,整個種族龜縮其中。
但即便如此,人類的命運并未好轉。
相反,人類正在走向滅亡。
單無綺從前是首長副官,風頭無兩,前途大好。
她至今不知道自己被流放,是因為一個偉大而隱秘的計劃,還是一場殘酷而庸俗的陰謀。
她裹挾在一個又一個謎團里,空有力量,卻任人擺布。
讓人類龜縮在墻內的,是什么她憤怒地想,是污染嗎是異種嗎是其他的危險嗎
原因似乎都有。
但單無綺已經難以忍受了。
她第一次如此渴盼力量,渴盼她成為封喉的利刃,割開所有異種的頭顱。
她沉浸在無盡的憤怒中,但她的面容,平靜得宛如無風的池水。
簌簌簌。
無數鱗片從單無綺體內鉆出。
異種們的觸手已經近在咫尺。
單無綺抬起雙手,十指長滿了鋒利的鱗片。
她怒喝一聲,朝著面前糾纏的觸手,用力揮砍過去!
時間在那一刻停止了。
尤娜舉著槍,打算火力支援。
她的手指已經按在扳機上。
但眼前的一幕,讓她失去了所有語。
漫天的觸手編織成羅網,占據了大半個視野,單無綺站在羅網下,仿佛蚍蜉之于大樹,仿佛粟米之于滄海。
但單無綺動了。
她繃緊身體,如同滿弦的弓箭。
在異種們傾軋而下時,她蓄勢而發,朝異種們沖了過去。
尤娜看到了滿眼的刀光。
單無綺并未攜帶刀劍或匕首,尤娜無從知曉,那雪一樣刺目的刀光從何而來。
刀光消失了。
單無綺騰空、落地。
她高度異化的身體上,藍色鱗片反射著刺目的光。
異種們停滯了一瞬。
密不透風的羅網破開了一個大洞。
下一秒,數不清的異種慘叫著逃散。
它們的身體上,同時出現了一道致命的傷口。
那刀槍不入的,唯有子彈才能破開的柔韌表皮,被單無綺毫不留情地撕裂,甚至有一些異種,被單無綺割開了頭顱,脆弱的大腦當即暴露在空氣中。
那刀槍不入的,唯有子彈才能破開的柔韌表皮,被單無綺毫不留情地撕裂,甚至有一些異種,被單無綺割開了頭顱,脆弱的大腦當即暴露在空氣中。
單無綺回眸。
那雙湛藍的眼眸變得格外妖異。
尤娜在單無綺的眼眸中,看到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那是反攻的信號。
如此想道,尤娜深吸一口氣。
她瞄準地上掙扎著復原的異種,對準它們暴露的弱點,堅定地扣下了扳機。
單無綺和尤娜完成了第一輪收割。
剩余的異種們沒有萌生出退意。
它們徹底喪失了理智,發出極具攻擊性的咆哮。
它們頭上的三只復眼變得猩紅。
刷刷刷!
幾十根觸手帶著勁風襲來。
異種的攻擊毫無章法,也沒有協作可。
單無綺湛藍的雙瞳浮上血色。
她再次加強了異化!
她雪白的臉上覆滿幽藍的鱗片,藍瞳摻著猩紅,一頭長發如同猙獰的群蛇。
她的眼神充斥著嗜血的獸性。
頸上的拘束器不堪重負。
它滾燙得如同一塊燒紅的烙鐵,從黯淡的黑色,變成了艷麗的金紅色。
單無綺揮動長滿鱗片的利爪,再一次瓦解了異種們的攻擊。
嗡!
一聲巨大的嗡鳴從拘束器中發出。
單無綺!尤娜出聲提醒,你的異化程度太高了!
單無綺沒有反應。
她的藍瞳徹底變成了紅色。
經過兩輪反攻,龐大的異種群已經支離破碎。
殺戮的本能侵蝕了單無綺的理智。
她對尤娜的提醒充耳不聞,邁動化為觸手的雙腿,朝颯颯嚎叫的異種們走去。
濃烈的殺意從單無綺的身上散發出來。
異種們終于萌生出退意。
它們節節后退,單無綺步步緊逼。
麻醉彈呢尤娜朝車內咆哮,該死,她暴走了!
單、單副官怎么變成這樣了野人艾森瑟瑟發抖,她……她不是人類嗎
尤娜惡狠狠地瞪了艾森一眼。
阮禾遞來彈匣。
尤娜三兩下更換子彈,瞄準單無綺。
艾森咽了咽唾沫:她怎么不開槍啊
她在等一個時機。莊修文輕聲道。
如果早一秒擊倒單無綺,失去威脅的異種會卷土重來;如果晚一秒擊倒單無綺,單無綺會徹底變成異種。在艾森膽怯而好奇的目光中,莊修文解釋道,我們之中,只有尤娜有把握看清那條分界線。
單無綺興奮地盯著面前的異種。
她的耳邊縈繞著冥靈的絮語,她的意識正在被一點點吞噬。
但她無法自拔。
這太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