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田勝看了看信封里的內容,直奔主題,雖說這次壞賬不太多,但看起來有些棘手。
兩人眼神對視,一切盡在不中。
盡管成田勝已經半獨立,在六本木開了新店,但作為和交換條件,他不得不繼續保持和卡露內的羈絆。不管是和青宮洋子的私人關系,還是和卡露內背后勢力達成的一致,維持現狀,是他最好的選擇。
為表示誠意,卡露內最艱難最不光彩的工作,全都由他處理。
事實上,在1992年兩院通過《暴力團對策法》開始打壓暴力團之前,出于互相利用的目的,上面的人對暴力團活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僅有著官方明里暗里的保護,在80年代房產泡沫的興起之時,跨區的暴力團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打手組織,迎來了最后的輝煌。
驅逐住戶,強拆房屋,趕走商戶,無所不能。
這就是壟斷資本和暴力團合作誕生的杰作。
至于成田勝的工作,也與此有關,只是說性質沒有如此惡劣罷了。
下次成田桑再來時,得請你好好喝上一杯。
那可真是幫了大忙了,成田勝半開玩笑。
洋子不以為意,輕抿了一口茶,只是力所能及的幫點忙而已。
成田勝非常恰當地起身告辭,沒有再耽誤洋子的時間。他絕不多嘴洋子的私事,無論是工作時與客人,還是私下的人際往來,洋子確信自己的盟友是達到水準以上的。
接下來就要辛苦經理了。
這是卡露內和大君之間的默契,成田勝微微欠身,十分從容。
我會讓卡露內的客人多多光顧大君的。
……
從幽暗遂長的通道里走出來,是卡露內背后臟亂的小巷,對面高樓的廣告牌亮得有些晃眼。幾天前刮了一場臺風,卷走了漫長的夏季,清爽宜人的秋天來臨了。
成田勝撐起了從青宮洋子那里順來的雨傘,融入漆黑的夜色里,望著眼前一片璀璨的燈火,心不在焉了起來。
來到東京已經一年多的時間了,他還是沒能習慣這里的生活節奏。不,不如說是,這里的氣氛,讓他感到無所適從,沒辦法像本土人那樣,那么容易地接受一切新鮮事物。
兩次不同的人生重疊交叉,所帶來的錯愕感,大概是主要原因之一吧。
還在前世時,除了大學四年,去過大城市以外,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他所出生的邊陲城市里。雖說自己的故鄉不似沿海城市那般繁華,但五臟俱全,該有的都有,別人沒有的也有。
但更重要的是,留在這里不用擔心戶口和買房的問題,這樣的保障,反過來也導致了他疲于變化的心態。
盡管如此,他還是會攢一筆錢,作為自己每年出去旅游的經費。
可他卻在前往雪區的飛機上,失去了意識。一睜眼,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甚至還是個相當陌生的年代。
陌生到一度以為自己得了什么臆想癥。
成田勝,東京都埼玉縣人,出生于昭和三十五年(1960)的圣誕節。和后世的北漂一樣,無比憧憬著大城市,想證明自己的能力,于是在高中畢業后就早早地出來打工掙錢了,以至于連短期大學(曰本職業學校)都沒有讀過。
正當他進入銀座打工時,就被另一個世界的靈魂給奪舍了。
經理,接下來去哪兒
成田勝坐上了面包車的副駕駛位,偏頭看著窗外,說道,豪德寺。
車輛行駛在銀座的繁華街道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倒是和當下的氛圍十分貼切。都市文化發展變化速如飛電,歌舞伎町弧光燈明耀眼,行人來來往往,熱鬧非凡。
從電車聲中逃離,從廣告霓虹燈下逃離,遠離銀座的奢華和喧鬧,車子一路走走停停,可外邊如無邊灰色火焰的燈光,仍然籠罩著每一個東京人,這龐大的城市讓人從骨髓里感到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