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慈不欲多呆,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了。”
“什么事兒,比見老同學還大面子,別急著走啊,這些年都去哪兒了,大家都聯系不上你。”肖寧浪拉住她。
旁邊那幾個同學也都說,還有人讓服務員搬椅子過來,強行按她坐下。
除了那幾個活躍的,也是以前班上最活躍的那一撥,其他的都坐著等她的熱鬧看。
不知是誰提了一句:“陸嚴岐來了嗎?”
“說是在路上了。”
“快,你們誰打打電話,叫他趕快過來。”
幾個人起哄著,虞慈只覺得耳朵炸開了。
想起身,又被那幾個同學嘻嘻哈哈按著,說要喝酒,不喝酒不給走。
這擺明是要捉弄她。
她和陸嚴岐的事,當時同學圈里早傳的沸沸揚揚了,況且她當時在初中班級里并不受待見,她的初中學校條件不錯,市里數一數二的,有錢人,成績又好,驕傲自大和勢力,展露無遺。
男生們會私下里給女生們排名,女生們則會排擠那些家里條件不太好的,成績中下游的,虞慈從小沒有名牌意識,覺得只要穿的干凈就行了,在那樣一個攀比的環境里,那三年里,她生活的無比壓抑。
沒想到時隔多年見面,他們還是他們,一點都沒變。
這其中,剛剛那個女生叫的最歡,她和虞慈在讀書的時候就不對付,剛才虞慈進來的時候,她滿眼的敵意她感受得到。
不對付的原因,是由無數個日常中的摩擦堆積而成,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么。
她倆初一是一個寢室。最開始誰也不認識誰,江珍妮還主動和虞慈搭話,說要做朋友,然后兩人就一起吃飯一起上下課回寢。
再后來有一次,虞慈發現江珍妮偷偷用她的洗發水沐浴乳,那時候不像現在,條件沒那么好,秦華月對她也很摳,但她把江珍妮視作朋友,就對她說,如果下次用的話,不要偷偷的,她都知道。
可能是她沒表達好,她的意思其實是,要用就用,直接問她拿就好了。
江珍妮就暴跳如雷,說她污蔑她。
之后的很多很多矛盾,都是從這件事開始的。
虞慈不止一次聽到江珍妮拐著彎罵她“窮酸”,散播她的謠,把她的名譽弄的很差,說她在寢室里很霸道,個人衛生很差,幾乎不洗澡。
沒有人維護她。
就連她的室友也都選擇緘默。
也因為當時關系好的時候,說過a班的陸嚴岐是她的青梅竹馬,江珍妮拿這個攻擊她,說她癡人說夢,她也因此被女生們排擠、攻擊。
從頭到尾,陸嚴岐沒有站出來過。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過。
除了應費迪安慰她,給過她溫暖。
要不然那壓抑如遁入黑暗的三年里,她都不知道怎么渡過。
所有的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她全部都深刻的記著,不敢遺忘,也不能遺忘。
如今,他們的嘴臉再一次出現。
而當年,陸嚴岐的拒絕,再次讓她成為了眾矢之的,淪落為所有人的笑話。
虞慈只想趕快離開,周圍這些人于她全都是妖魔鬼怪,她想從這座嗜血的城里逃出去,可他們不讓她走,他們都等著看好戲。
怎么舍得輕易放過她。
這一刻,那種無助的感覺,一如當年,她被關在教室外面,看著里面的人全都看著她,笑著的樣子,全都沖了過來,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
窒息的,絕望的,沒有人會出手救她。
后來是應費迪踹了一腳笑的最歡的那個男生的桌子,幫她把門打開了。
上課鈴聲響了,班主任怒氣沖沖地質問她,為什么上課遲到,為什么不提前做好課前準備?
那些罪魁禍首們嬉笑著開著她的玩笑,說:“老師,這樣的人,你還管她干嘛啊,學習都不要學的。”
她終于忍不住了,撲在課桌上“哇”的一聲哭出來,班主任卻在上面淡淡的,只說了一句:“為什么他們只欺負你一個,你自己反省一下。”
沒有人能在那樣一個環境下好好學習的。
那個時候,她只想離開這座住滿魔鬼的牢籠。
而現在,她終于逃脫出來,卻又被人重新推了回來,去面對當年的那一幕一幕。
沒有人知道當時她多么無助,可在那樣的境遇下,她都沒有恨過陸嚴岐,總覺得,那件事,她會遭遇這些,與他無關,他沒有那個義務幫助她。
直到,那件事發生以后。
她為什么那么恨他。
不僅僅只是那樣簡單的一句話。
陸嚴岐出現在包廂里,氣氛吵到了高潮,江珍妮笑著調侃他,“陸嚴岐,你看虞慈現在變得好漂亮哦,你有沒有后悔啊?”
然后這群光鮮亮麗的男人女人開懷大笑起來。
陸嚴岐想不到虞慈會在這。
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禮裙,很簡單,沒有一點多余修飾,恰到好處的勾勒出了身材曲線。
瘦,腰身細,身形修長,短發配上珍珠耳墜,優雅成熟,配上她與生俱來的安靜大方,像是跟著一道追光燈,靚麗迷人,移不開眼睛。
陸嚴岐正要走過去,虞慈忽地抓起桌上的酒杯,站直著身,問:“喝完就可以走?”
“喝完三杯,待會兒找個男同學送你回去吧,陸嚴岐你不會心疼吧?”那些人樂的不得了,起著哄,把倒滿的酒杯一只一只擺在旁邊。
在笑聲里,她一把勾住杯子,仰頭喝下了里面的白酒,正還要接著另一杯,一只手按住她,“夠了。”
虞慈抬起頭,不知什么時候,陸嚴岐已經走近身邊,彎著身,壓住了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遏制著怒意,“行了!”
身旁的笑聲都停止了。
室內一瞬安靜了,都知道陸嚴岐火了。
虞慈一把拍開他的手,陸嚴岐按著她的手,不給動,她紅著眼睛,咬牙壓低著聲,“你給我松開。”
“我送你回去。”他說。
虞慈突然冷笑,一雙被酒意染紅的眼睛抬起,瞅著他,一字一頓道,“陸嚴岐,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就算是今天喝死在這里,也不管你的事,給我松開!”
陸嚴岐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樣,輕聲的,重復道,“我送你回去。”
話音落下,包廂的門再次被人打開,外面的燈光被來人高大的身影擋去了。
所有人都轉過頭看向門口。
宣潮聲冷著一張臉,大步邁進來,根本不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一把推開了陸嚴岐,在鴉雀無聲中,當著眾人的面,拉起了虞慈的手,低頭望著她,漆黑的眼里只有她小小的影子,他低聲而認真的說,“我來帶你走。”
“顏顏。”陸嚴試圖叫住她。
虞慈像是根本沒聽見,眼里看不到陸嚴岐,她放下杯子,乖順地點了點頭,“好。”
讓宣潮聲拉著她的手,離開了這里。
留下一群驚愕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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