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惠德惠靜便宿在秦蘇房中,看護著她。
第二日午飯時,白嫻帶著飯食來到秦蘇房中,哪知三人已經吃過了,剛才灶房里的嬤嬤剛把飯菜端來。秦蘇沒吃,正蜷作一團,縮在床里啜泣。惠德惠靜在旁邊勸她:“秦師妹,你吃些東西吧,何苦這樣作踐自己呢?”
看見白嫻進來,兩人都道了安。白嫻擺手,問道:“秦師妹不肯吃東西么?”
惠德道:“是啊,怎么說都不肯吃,唉,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
白嫻走近床邊,輕聲問一句:“秦師妹?”秦蘇動了動,卻仍然沒有抬頭。白嫻能聽見她斷續的哽咽,顯然,她還在為昨夜之事傷心自責。
“你吃些飯吧。”白嫻柔聲道,“事已至此,你再責怪自己也沒有用。進房去拿東西,那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罪責,師傅回來定會饒過你的。”
秦蘇哭聲大作。
師傅罰不罰責倒在其次,經此一事后,秦蘇的名字已經染上污點了,卻教她怎么去面對師傅?怎樣面對同門?想象到師傅失望的神色,秦蘇只恨不得立時咬舌自盡了,倒也省事干凈。可是不知惠德使了什么法子,讓她咬合無力,別說咬舌頭,便是咬只蟲兒也未必咬得斷。
白嫻坐著又勸慰了半天,卻終沒有把秦蘇勸轉回來,只激得她陣陣大哭。白嫻無奈,只得起身告辭,囑咐惠德惠靜好生看著她。
一日便這樣過去了。期間雷手紫蓮來看過一回,也沒把秦蘇勸動吃飯。而此時整個玉女峰上下,全都知道了秦蘇昨晚穿夜行衣偷竊之事。有人歡喜有人愁,有人疑惑,更多的人卻在鄙夷。
第二日,仍狀況如前。秦蘇縮在床角動都不動,絕不肯飲食。惠德惠靜無可奈何,請雷手紫蓮來勸,卻只把老婆子氣得摔門而去。
第三日,秦蘇已經有些萎頓了,惠德急得直跳腳。白嫻來看時,秦蘇已經不再哭泣,只象個石雕一般,把頭埋在膝間,對外面之事不聞不問。惠靜跟她訴苦:“大師姊,這可怎么辦才好,她什么都不肯吃,這都是第三天了!唉!唉!這丫頭性子這么犟,我可真頭一遭遇到。”
白嫻沉吟片刻,對惠德惠靜道:“兩位師妹,讓我來勸勸她,你們到門外去,別讓別人進來。”
惠德遲疑道:“可是,師傅讓我們看著她……”
“你們信不過我么?”白嫻微笑看她。
“不是的大師姊,我不是這個意思……”惠德急忙辯解,“師傅讓我們看著她,我們不敢擅離職守。”
“她這樣餓下去只怕會死掉,你想看到這樣的結果么?”
惠德不敢回嘴,臉紅了又白,權衡再三,只得應了,和惠靜走到門外去了。
白嫻確認門外再無別人,靠近床邊,道:“師妹……”
秦蘇緩緩抬起頭來,兩個眼泡通紅,一張臉白得嚇人。她搖頭苦笑:“大師姊,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白嫻嘆息一聲,道:“唉,都怪我,我不該讓你去偷東西。”
秦蘇搖頭,卻不說話。
白嫻想了一想,道:“你怨恨師姊么?”秦蘇道:“沒有,師姊幫我忙,我心里很感激。只怪我自己太笨……我沒偷到瓷瓶!”說著,又痛哭出聲來。白嫻趕忙勸慰:“傻師妹,別再想這事了,你在擔心師傅責怪你么?怕她回來罵你么?”
秦蘇哭著,斷斷續續回答:“我……這樣做,師傅……一定……很傷心,我不爭氣……凈犯錯事……”
白嫻安慰道:“偷竊也不是甚么大錯事,你是為了報恩,師傅也不會太責怪你的。”
秦蘇痛哭。看得出來,她此刻自悔已極。
白嫻道:“你不用擔心師傅,她不會怪責你的,她早年誤傷過你父母,對你懷有歉意,估計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你好生吃飯,別做傻事,傷了身子誰來替那姓胡的說話……”她還沒說完,卻見秦蘇霍然抬頭,大睜眼睛看她:“師姊,你說什么?我父母被師傅誤傷了?”
白嫻‘啊唷!’一聲,趕緊掩口,顯然為自己說漏嘴而懊悔。急急起身,道:“你別胡思亂想,將養身子要緊。”這時秦蘇卻不知哪來的大力,從里爬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問:“師姊,你告訴我!究竟怎么回事?!”
白嫻支支吾吾,只道:“唉!唉!我不知道,我胡說的,你去問師傅好了。”抽身就想離開,哪知秦蘇不肯饒她,手攥得如同鐵勒一般,道:“師姊!你別騙我!你定是知道的!你快告訴我,師傅和我爹娘怎樣?”
白嫻矢口否認:“哪有什么事!你別瞎疑心,我要回房去了。”掙扎著要將秦蘇的手扯脫開。秦蘇不再相強,把手放了,瞪著她叫道:“師姊!”
“你若不告訴我,我就撞墻!”
白嫻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只得說道:“我也是偶然聽師傅說的,唉,師傅要是知道我把事情告訴你,怕不要剝了我的皮……師妹,你還是去問她老人家好了……”
秦蘇搖頭道:“你告訴我,我絕不跟人說出來。我可以立誓,若違誓,教我秦蘇天誅地滅……”白嫻連忙攔她:“我怎會不相信你,唉,好吧,我就告訴你!”頓了頓,似乎下定決心,道:“你千萬記住了,別要讓人知道是我告訴你的,若是有人問,你就說……在山下聽人說好了。”秦蘇點頭。
“我也是偶然聽說的,”白嫻低聲說道,“去年夏天,你沒在山上的時候,師傅去外面找你剛回來。我記得那天下雨,我去看她老人家想給她請安,哪知剛走到她房門外面,卻正巧聽見師傅和大師伯在談話。”
“師傅說:‘……蘇兒這丫頭,從來沒下過山,不識人間險惡,我心里實在擔憂。’師伯說道:‘玉不琢不成器,讓她受些磨難,對她未嘗沒有好處。蘇兒法力不弱了,自保已經足夠了,你也不用太擔心。’”
看見秦蘇正凝神諦聽,白嫻續道:“師傅說:‘師姊說的話,我也知道,可是這心里卻由不得我,我總擔心她被壞人騙了,被惡人傷了,這孩子心眼實,愛相信人……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欠她家的恩情,可再沒法子去報了。’當時,師伯沉默了一會,問:‘你還為誤傷她父母的事難過么?’師傅說:‘唉,怎能不難過?只是為了天下大局,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師伯說:‘嗯,就只怕蘇兒知道這件事,會想不開,反過來跟你為難。’師傅當時嘆了口氣,回答說:‘她真要不肯原諒我,那也由得她,我但求自己心安。只盼她好好的,別受到什么傷損。”停了一會,師傅又說道:‘師姊,山上的事就勞煩你了,我實在放心不下她,再過兩天我就下山去看看,只怕她現在還躲在沅州……唉!要能把她找回來,我就開始授她冰雷玉訣吧,別再耽擱了。’”
白嫻說到這,便停住了。秦蘇看她:“完了?”白嫻點點頭,道:“嗯,我怕師傅她們發覺,沒敢再聽下去,聽到這里就離開了。”
秦蘇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一直以為,自己從小便無父無母,師傅云游四方,恰好碰上她,把她抱養了。可誰知竟還有這樣的內情。聽師傅和師伯的對話,似乎師傅曾為了什么不得不為的事情,把爹娘傷害,以至于師傅抱愧于心。也許,她現在待自己好,便是為了補償當年犯下的錯吧。
秦蘇心里直感虛脫,一時有些頭暈目眩。她怎么也想不到,從小可親可敬的師傅,竟然是傷害她親爹娘的兇手!她一手撐著床沿,粗重的喘氣,努力要在紛亂的思緒里找出一條線索來。然而多日的饑餓也侵蝕了她的頭腦,她猜想不出其中的關節,想不明白師傅因為何事而傷害爹娘。
白嫻離去很久了,惠德惠靜回到屋來。秦蘇渾然不覺。
直到惠德把手探到她額上,在她耳邊大聲喊話,她才從無邊的臆想中回過神來。惠德問她:“秦師妹?你怎樣了?你說話呀?!”
“惠德師姊。”秦蘇輕輕說了一句。
惠德‘呵’的吁了口氣,心放下來,原來秦蘇沒有傻掉。她沒有發覺,秦蘇面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平靜了,那是心中有了決定的樣子。
“我有些餓了,幫我把飯菜端來好么?”
惠德惠靜互相對視一眼。都想不明白為什么秦蘇轉變得那么快。也不知道大師姊跟她說了什么,讓她改變了想法。惠德把飯菜端來了,看秦蘇坐在床頭大口吃喝。秦蘇竟似完全放下了心事,吃完飯,翻身便躺倒下來睡覺。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大感詫異。
月升月落,天明天黑,日子很快過去了。從那日以后,秦蘇的飲食坐臥開始恢復如常,只是不愿出門去。每日吃過飯后,她便一個人站在窗前思索,對外事不聞不問。惠德惠靜受了師傅指派在旁監視她,不敢暫離左右,但也不上前去干涉,任她一個人在那沉思。
半個月的時間,秦蘇想了許多事。回憶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師傅說過的話,想要在其間尋出一點線索來,可惜時隔長久,那些對話語朦朦朧朧,似是而非,讓她未能如愿。看來,想要知道真相,只能去問師傅了。
五月初五到了,正是端午節。玉女峰的弟子們一早就起來采艾草和菖蒲,有人縫香囊,有人掃除庭院,處處喧聲笑語。灶房的嬤嬤們挨個房間送雄黃酒,秦蘇的房里也領了一碗,只是沒人動它。
此時房里只剩惠靜和秦蘇兩人,惠德不知去向。秦蘇這些時日來變得孤僻冷漠,惠德二人也懶得自尋釘子,不愿跟她說話,一屋子三人象是不相識一般,各行其是,眼下剩了惠靜秦蘇,惠靜更不理會她,自己坐了凳子在那里剪桃枝。
“秦師妹!”門外有人叫喊,惠安從外面飛跑過來,闖進了屋子里,呼呼喘氣:“秦師妹!掌門回山了,她要見你!”
房中的兩人同時轉頭,惠靜臉上一副釋了重負的輕松表情,而秦蘇臉色已經雪白一片。
該來的,終歸要來了。她捏了捏緊握的拳頭,原本蒼白的手背上,血色盡無。
師傅在洗心堂。秦蘇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魚貫走出門去。惠喜惠靜在后邊走著,秦蘇在前面,三人齊向洗心堂行走。見秦蘇出門,門外登時安靜下來了,眾弟子都停下手中活計,投來詫異的眼神,可是三人視同不見,神色肅穆的沿著青石板道慢行。
看見洗心堂高疊的飛檐了。秦蘇心中百味雜陳,說不上是苦是澀。此時此刻,她想的是胡不為,萬千柔情混雜在悲戚愧疚之中,讓她柔腸寸斷。今日,今日,今日是個絕局,胡大哥,蘇兒違約了,不能給你帶回魂魄,你別要怪責我……秦蘇心中低喊,閉目流下眼淚。
隋真鳳已經坐在洗心堂上了,雷手紫蓮也在。白嫻站在師傅身后,面上表情看來有些不安。看到秦蘇三人走進堂來,兩個長輩停了說話,齊把目光投注過去。
秦蘇憔悴了很多,臉龐變得瘦削了。在進入堂中的那一瞬間,她已經收起了哀戚,此刻面上全無表情。
隋真鳳眼中變幻著光芒,神色復雜已極。她略略壓下心情,用盡量和緩的語氣問道:“蘇兒,這些日子過得還好么?”
秦蘇答:“回師傅話,弟子過的還好。”
“今日端午,怎么沒和師姊師妹們要些艾草菖蒲?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的?”
“弟子最近不愛出門,所以沒要。”
“哦,”隋真鳳蹙著眉,考慮下面該怎生問話。她咳了咳,問:“我剛剛回山,聽你師伯說……前些日子,你進到我房間里面了,還不小心觸動三妖護寶陣,是這樣的么?”
“是,師傅!”秦蘇答道,仍是那平平淡淡的語氣,“弟子想進去偷東西,不過被陣法絆住了,沒偷著。”
隋真鳳心中每聽見一個‘偷’字就‘嗵!’的跳一下,暗罵秦蘇白癡。這么快就招認出來,都不等自己給她臺階下,現在可怎么把事情描白?“死心眼!”隋真鳳肚里痛罵,“蠢丫頭!”
“偷什么偷,”隋真鳳不動聲色說道,“你是玉女峰下一任掌門,這些東西日后也該當由你繼承,你現在去拿,只不過是早一日晚一日罷了,算得上偷么?不過沒問過師伯就去拿,未免與道理不合,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白嫻一聽師傅這話,臉色當時便已難看之極。
堂下秦蘇低眉道:“是,師傅。可是弟子以為,弟子現在還不是掌門人,不經長輩便私自進房,犯的正是戒盜的律條。弟子認罪,甘領罰責。”
隋真鳳吃驚的看了一眼秦蘇,心中直想:“這丫頭今天是怎么了?腦子變傻了么?蠢了么?這樣不辨形勢?”只是眼下還不是教訓蠢丫頭的時候,此刻要緊的,是趕緊尋個因由,把秦蘇偷盜一事給消除掉。隋真鳳心中飛快盤算,片刻,說道:“哦,是這樣啊,我記得臨走時給你布置功課,考驗你的觀察和應變能力,你是不是拿這事來鍛煉了?傻孩子,三妖護寶陣威力非凡,你怎么敢去觸動它。”
這句話的護短之情,便是傻子也該聽出來了。白嫻站在身后,面色蒼白。
隋真鳳不顧邊上的雷手紫蓮頻頻側目,也不愿細思這個蹩腳理由滿是漏洞,滿面熱切的看向秦蘇,只盼她快些警醒,順應自己的話說下去,便可萬事化無。
只可惜,秦蘇當真是個榆木腦袋,全然不理會師傅的保全之心,說出一番話來險些沒把隋真鳳氣死:“師傅給我布置過這樣的功課么?我不記得了,我進師傅房里,是想把圣手小青龍的魂魄偷出來,給他還回去。”
白嫻竊笑,雷手紫蓮吐氣,隋真鳳面上由紅變紫,再紫漲而變黑。
“混賬!”隋真鳳怒道,“一天到晚不知勤練功課,只想著給人報答恩情。那姓胡的狗賊對你有恩,師傅對你便沒恩么?你想報恩,為什么不直接跟師傅要,偏偏要做這樣的事情,惹得師伯生氣?”為了給弟子開脫罪責,隋真鳳也顧不了這許多了,直接把秦蘇的偷盜原因引到報恩上去。為報恩而去偷還東西,以后眾弟子只會敬仰秦蘇的大義,不妨礙她做掌門。
秦蘇搖搖頭,道:“師傅,弟子去偷魂魄,不只是為了報恩,胡大哥被人冤枉,他是個好人,不應當受到這樣的待遇。”
秦蘇一念及胡不為,心又軟了,央求道,“師傅,你把魂魄給他還回去吧,他就在山下的旁泉村寄住,弟子犯了門規,甘愿受罰責,可是胡大哥是無辜的。”
隋真鳳只想減輕愛徒的罪責,哪想過返還胡不為的魂魄。她大搖其頭,道:“蘇兒,你為了報恩而私自去拿東西,事情尤有可原。師傅不怪你,你回去吧。那姓胡的狗賊惡貫滿盈,人神共憤,師傅自有道理,你不用再說了。白嫻!徐燕!你們把秦師妹帶回房去!”
堂下的徐燕應了,上來扶秦蘇的手臂。白嫻卻慢騰騰的走下來。
“師傅!”秦蘇甩開徐燕的手臂,反向前踏了一步,道:“弟子不想走,弟子……有話想問你!”
隋真鳳一怔,道:“什么話?你說。”
秦蘇身子晃了一下,臉色變得雪白。片刻,她把倔強的眼睛抬起來,迎向隋真鳳:“我爹娘……到底是誰害死的?!”
隋真鳳面色一變,她抬起眉頭,目光炯炯看著秦蘇,沉聲答道:“你為什么這么問?我不是跟你說過么?你自小父母雙亡,師傅云游時恰好遇見你……”
“你騙人!”秦蘇大叫,渾身顫抖起來,眼中噙著淚花,“我爹娘是不是你誤傷的?!”
“嘭!”的一聲巨響,座旁的小茶幾被隋真鳳掌力震碎,茶水濺飛。隋真鳳霍然站起身來厲聲喝道:“你說什么?!誰這么跟你說的?!”她懷疑的眼神看向雷手紫蓮,雷手紫蓮趕緊問秦蘇:“蘇兒!你可別胡說!是誰跟你這么說的?”
秦蘇一臉倔強,毫不畏懼的看著隋真鳳:“別問是誰告訴我的,師傅,你說,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隋真鳳眼角直跳,她注視著秦蘇的眼睛,卻看不見里面有絲毫退縮。片刻后,隋真鳳到底緩和了下來,她緩緩坐倒,揮了揮手,低聲道:“蘇兒,你年紀還小,不明白這些是非曲折,師傅答應你,等你再長大一些,我會原原本本告訴你事情的經過……現在你先回去吧,師傅有事要跟師伯談。”
“不!師傅!你現在就告訴我!”秦蘇搖搖頭,絲毫不肯讓步。
隋真鳳面上蘊起怒氣,喝道:“你連師傅的話都不聽了么?!我說日后再告訴你,自然會找日子說,你現在乖乖的,快跟師姊回房!待會兒我再找你!”
徐燕聽說,便又上前去拉秦蘇的袖子,哪知秦蘇卻再次把她的手甩開了。
“師傅!”秦蘇叫道,“蘇兒今日到這里來,便沒想過要回去了!”她慘然笑著,淚水滑落臉龐。“弟子犯了門規,辜負師傅的教誨,若師傅可憐徒兒,便把事情都告訴我,讓我死了也作個明白鬼。”說著,手腕翻動,已從袖中取出一把剪刀,對準了自己的咽喉。
堂上眾人大驚,誰能料到秦蘇竟是舍命而來,一時人人變色。惠靜和惠安更是張皇相顧,她們怎么也想不到,秦蘇什么時候偷藏起了一把剪刀。
隋真鳳和雷手紫蓮同時起座。隋真鳳喝道:“蘇兒!你別做傻事!有什么事情慢慢說,快把剪刀放下來!”雷手紫蓮也道:“蘇兒!你別沖動!把手放下!”
秦蘇淚眼婆娑,緩緩搖頭,鋒利的剪刀扎破了她喉頭嬌嫩的肌膚,鮮血淌了下來。“師傅,你不說,徒兒就真去了。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弟子……是不能報了。”隋真鳳素知這個徒弟性情執拗,說到便當真做到,趕緊攔阻:“好!好!我告訴你!你先把刀子放下!”
“你說,我聽著!”秦蘇胸脯起伏,面上卻慢慢平靜下來,除了淚痕未干,誰都看不出她先前想著什么。
隋真鳳不敢再勸,兩眼不霎的看著秦蘇的手,道:“你的爹娘……確是傷在我手里……”
秦蘇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下滲出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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