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憤怒的江湖客聽完歐陽先生的話,均自心中一凜。胡不為的驚慌之態刺激了他們的膽氣,差些讓他們忘了這人其實是個厲害非凡的人物。以他的手段,己方幾個人聯合起來也萬萬不足與敵的。想到這一層,幾人登時氣餒。猶疑之下,面上的怒色漸漸平息下去了,只平七雁的鹵莽師弟程七堯不識時務,仍憤然大叫:“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法力厲害就可以亂傷人了么?你殺了我師哥的豢獸,就得留下兩條手臂來!”
聽了他的話,身邊幾人同時著惱:“這笨瓜當真不知死活。”情況未明之下,將胡不為逼入死路,可是萬萬使不得的,一旦惹他發飚,幾人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只是大家本是同一陣線,這時倒也不便駁斥那陷人于危境的草包。
一個與陳果老有交的黑袍漢子攔住了程七堯,向胡不為拱手道:“閣下出手不凡,想必有些來歷,既然都敢把人打傷了,為何不敢亮出自己的名號?”他暗中尋思,胡不為的法術雖然厲害,但己方所有人手都聯合起來,也能湊出十六七人,群狼斗惡虎,未必打不過他,只怕他出自什么厲害門派,背后靠山太過巨大,那就棘手了。
胡不為見問,‘啊’的一聲,瞪圓眼睛望向那漢子。他哪有什么狗屁門派。‘定馬村’一派用來唬那些沒出過門的土老冒是沒錯的,但眼前幾人都負有高深武力,眼中精光閃爍,見識料想也是不差,他哪敢自討沒趣?
幾人等了半天,卻等不到回答。不由得怒火又熾。見胡不為一張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綠,這一刻間也不知換了幾種顏色,又時而咬牙切齒,時而冷汗涔涔,似乎就要下定決心。然而始終就是口頭上不吭一聲。
這時天空的妖怪早趁亂跑得無影無蹤。圈外群豪紛紛聚攏來,看見幾人只動口不動手,都已等得不耐煩了。有人尖聲呼哨,有人大聲怪叫。一百來人從天南地北過來,素來也沒有什么交情,哪有耐心在這看幾人演文戲?
“閻正芳,你們要是不敢打就趕緊給人磕頭跪下,叫了半天也沒動手,有什么用?!”
“前天在路上遇到一人,跟我吹噓‘剪魂虎’是怎么厲害,哪知今日一看,老子真大開眼界了,剪魂虎老實得跟病貓一樣,趕明兒我也改外號,叫上天入地追魂奪魄剪魂神龍!保證比那只騷貓要名副其實。”
‘剪魂虎’正是那黑袍漢子閻正芳的綽號。聽得被人如此貶損,漢子面上怒色大盛起來,正待不顧一切向胡不為挑戰,耳中隱約聽得場外兩人嬉笑說話,登時如當頭澆下一盆冰水,整個人都涼了。
一人道:“你想問問人家的來歷再動手么?要是人家靠山強大,你們是不是要跪下來叫人爺爺呀?!”
另一人道:“阿唷!阿唷!那可糟了!這幾個菜包子給人當孫子是當定了。我聽說……他是瘋禪師的私生子,那可萬萬招惹不得!還是趕緊跪下來拜爺爺吧。”
先前一人嬉笑之聲大盛,顯然被這句損話逗得樂不可支。瘋禪師雖然在江湖享有大名,但年紀也不過四十余歲,胡不為年近三十,加上滿面風塵,看來也快有四十歲了,斷然不會是瘋禪師的兒子。
“可別胡說!”那人強抑笑聲,故做嚴肅道:“這人是玉林峰的入幕之賓,梅劍香可日日離不開他……啊!啊!他用青龍,我想起來了!他是青龍士的拜把子兄弟!哈哈哈哈!”兩人越說越張狂,得意而忘形,竟然忘了胡不為其實是個高人,須得尊敬三分才是。
哪知他們倆的胡說八道,不但幸運萬分的沒招來胡不為的老拳不說,而且竟然還引得有心人態度大變。
“青龍!他用的是青龍!”閻正芳心頭劇跳,腦中一個念頭不由自主的浮了起來:“看他這般有恃無恐的模樣,難道……他當真識得青龍士?”震驚之下,望向胡不為的眼光便也有些異樣。青龍士簡方叔,這個大名江湖中人哪個不知?人間術界泰斗之一,豢養師中第一人。七年前牛角山樹妖作亂,青龍士帶著自己的九趾青龍參與伏魔,瞬息殺敵,一戰而成名。若是這人當真與青龍士有淵源,那這梁子要不要去結,可得考慮三分了。
一時心中翻覆,遲疑之下,向胡不為道:“敢問……先生與簡大俠如何稱呼?”
“奶奶!”遠處有人怪叫著回答,語氣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閻正芳氣結,兩只拳頭握緊了,額上青筋一閃而沒。然而眼前事關重大,他哪敢有絲毫殆懈,兩眼不眨望向胡不為,盼望從他的神色中找出答案。
胡不為何等樣人?閻正芳前后態度幾度變化,他怎會感覺不出來?十余年的誆騙生涯,早將他的一雙毒眼磨練得不漏巨細。這幾人態度前倨而后恭,先前聽到歐陽先生的話時,氣焰先壓了一壓,待得聽到青龍士的名號,臉色更是難看之極。他腦中飛速轉動,剎那間便歸結出兩條極為有用的訊息來:這幾人不知道自己的底細,不敢貿然向自己動手;青龍士名頭甚大,這些人投鼠忌器,擔心自己與他有牽連。
人性總是相同的,一旦弱點被人抓住,便輕易給人予可趁之機了。先前胡不為張皇失措,無計可施,乃是對江湖之事不了解,空負一身欺瞞本事無處施展。正如一頭老虎面對全身是殼的王八一般,無處下嘴。待得揣摩明白了這些人的顧忌擔憂之處,便有了狐假虎威施展恐嚇**的本錢。刀之在我,割宰隨意,那還有什么好擔心的?振奮之下,驚慌之念盡收,腦筋急速轉動起來。
“咦!你們怎知我……我……”胡不為假意失聲叫道,面上現出一副疑惑驚奇表情,隨即面色大變,似乎突然醒悟過來一般,趕緊極力否認:“啊!啊!不不不不,其實我并不識得簡大哥……不,簡大俠!真的不識,你們可別胡猜!”欲擒故縱之法,胡騙子用得老練之極。
他深知,有些時候,越是極力否認一件事,越比直承其實更要令人相信。眾人先被他的失口之引入了歧路,再聽他的辯解,哪里還肯相信他與青龍士根本毫無聯系?人人都把他的辯解解讀為:這人原來與青龍士當真有交情,只是不知為了什么機密任務,不好泄露身份。
“你果然和簡方……方……大俠有關系!”閻正芳驚叫道。這一聲叫來,胡不為與青龍士相識的身份便當真坐實了。旁人再有疑慮的,都已煙消云散。
“唉!這個……唉!”胡不為連聲嘆氣,似乎被人識破身份極為無奈。
那中原俠客劉振麾在胡不為身邊注視良久,原先根本沒把他與青龍士聯系在一起。天下能化出龍虎影象的又不只是他一人,豈能單憑此項就能判定?誰料想,閻正芳擔憂之下的隨口一問,卻換來胡不為的一番否認辯解。胡不為詐騙的功夫何等高明,神態語調,無一不似真有其事。劉振麾雖然精明,卻也辨別不出,心頭大震過后,不禁暗想:“想不到他竟然識得青龍士!”
他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當此時候,又怎會白白放過結納高人的機會?只是胡不為畢竟才闖了禍,當著平七雁等人的面,也不好表現得太過熱心。腦筋一轉之下,已有計較,面上現出微笑來,向胡不為拱手道:“失敬失敬,原來胡先生竟與簡大俠有交,難怪如此出手不凡。不知簡大俠派先生來,可是為著幫大伙兒除滅妖怪的么?”他這條臺階送得高明之極,不動聲色的將胡不為捧到除妖先鋒的位置。這樣一來,群雄便是再有怨憤不滿的,一來礙著青龍士的面子,不好發作。二來,胡不為是受命來協助眾人除妖的,眾人無形間便欠他一份人情。雖然他不小心誤傷了同伴,可大伙兒也沒法說他什么了。
胡不為大喜,這人如此識趣,送的臺階平順之極,日后脫困了定要燒幾柱高香謝謝他。心中樂翻了,面上卻是另一副愁眉苦臉表情:“是的……他聽說……啊,不不不……我真的不認識簡大俠呀……我一點本事也沒有,哪能高攀得上他老人家。”這句話若是放在打傷三頭豢獸之前說來,只怕人人都要相信的。眾人常年行走江湖,眼睛雪亮,如何看不出他其實法力低微,靈氣不聚?但眼下人人都被騙得不明真相,對這一番話卻有了別的理解:青龍士委派此人辦理什么機密任務,又怕他受到傷損,特意送了他一樣厲害非凡的器物用以保命防身。
否則,以胡不為這般微弱的法力,卻去哪弄來這么個寶貝青龍?要知道天下良器與良獸一般難求,若說胡不為背后沒有高人幫助,只是機緣巧合撞大運,撿了一個法力非凡的寶物來,那是誰都不信的。
結論得出以后,眾人望向胡不為的眼光便溫和了許多。劉振麾更是毫不遲疑,立馬改口道:“原來胡大俠不認得青龍士,是劉某猜錯了。”群雄一聽,哪還有不識趣的?紛紛附和。一人道:“胡大俠姓胡,簡大俠姓簡,自然沒有什么干系。”
“簡大下名震天下,大伙兒都是萬分敬仰的。胡大俠身手不凡,雖然與簡大俠并沒有交情,但江湖英雄惟才是舉,是好漢子大家都會敬重的。高某人今日就交你這個朋友了!”
“胡大俠是胡大俠,簡大俠是簡大俠,我‘舞天刀’趙京前都是很敬重的。日后兩位大俠若有差遣,在下一定不敢推辭。”這人在送人情的時候,卻也不忘把自己的名號掛上。只盼日后與胡不為相遇時,好提醒他趙某人曾經幫過他忙。
也怪不得眾人如此勢利。江湖險惡,仇殺紛紛。各處有妖魔鬼怪作亂肆虐,又有豪客逞勇毆殺。當此混亂之世,人人頭上都懸著奪命之刀,誰都不知道下一刻的命運是怎樣。多識得一個厲害人物,到需要時便多得一份臂助。胡不為本就法器威猛,身手不凡,更何況竟是天下第一豢養師簡方叔的友朋,與他們攀上交情,那可是日后保全性命的關鍵!
聽得許多江湖人物態度轉變,紛紛向胡不為示好,那鹵莽漢子程七堯面上怒色越來越重,終于再也忍耐不住,沖上前去,一把揪住胡不為的衣襟厲聲喝道:“識得青龍士便怎樣!便是青龍士本人親來,打傷了人也要有個交代!姓胡的狗賊!你把我師哥打得重傷,今日我決不放你走開!你……你……真要仗持武力逃脫,我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胡不為的手段,跟他硬干定是死路一條。所以先把自己的后路設定成冤鬼了。
身邊群豪見狀,莫不大驚失色,心中都想:“唉,這呆瓜自討苦吃,如此向人挑釁,真是不自量力。”料想胡不為聽完這番話,定然大怒動手,青龍施展出來,程七堯不死也要重傷。外圍有幸災樂禍觀望的,更是煽風點火起哄:“程七堯!還跟他廢話什么,打呀!”
一時眾目聚集,都看向胡不為,不知他要用何種手段來化解這場紛爭。
“這位程大俠關心師兄安危,義氣深重,當真令人敬佩。”胡不為直視著程七堯微笑道。
滿場一百多人登時默然。人人大感意外。那莽漢更是吃驚,哪能料得到胡不為在此情形下居然并不翻臉,反而夸贊自己義氣深重。一怔之下,手上的力度放松了些。“自古英雄,忠義勇烈,程大俠有勇有義,當得起這個英雄稱號。”胡不為繼續微笑著夸贊,見程七堯面上一片茫然之色,將一手輕輕搭上他的手腕,溫聲道:“不過你別著急,先把手放開好嗎?”
幾句話下來,登時將程七堯燒到額際的怒火都給澆得盡數熄滅,那漢子被他出乎意料的夸贊攪得心中疑惑,細思一下,復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自主將手松開了,還老老實實退后了兩步。
“咦!?”眾人盡皆詫異。誰都想不到胡不為居然這般胸襟廣闊,排解困局的手法又是如此高明從容。
他們哪里知道,胡不為從十九歲起就開始了騙子生涯。實戰既多,于各種各樣的脫身解困之法也極有心得。無數次被發覺受騙的狂怒村民圍毆,無數次嘗試說服解圍。血與淚換來的寶貴經驗,豈是白饒的?
面對狂怒之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微笑著夸贊他,與他溫商量,先讓他冷靜下來。這便是胡不為的皮肉經驗。此刻對付頭腦簡單的程七堯,果然一舉奏功。
“我不小心失手得罪了兩位大俠,實在過意不去,好在本人對醫術還有些心得,若是大家不介意,讓我來看看傷勢吧。”胡不為微笑道,打架爭吵他是不行的,但治療傷病嘛,那倒是小菜一碟。
群豪讓出一條路來,劉振麾將胡不為引到了兩個倒霉豢養師的身邊。陳果老正抱著愛獸的一條斷腿痛哭,他的蛤蟆怪小寶受傷沉重,十天半月之內怕是再召喚不出來了。平七雁更慘,吞云雪猿被靈龍一舉殺滅,傷及主人,到現在仍未醒來,面色蒼白得怕人。
“師哥!”程七堯見了師兄的慘狀,忍不住又大嚷起來,瞪圓了紅牛眼怒看胡不為。
“我有治傷靈符,一服下去,不一會就能治好了。”胡不為忙道,趕緊從衣襟里摸出定神符來,四下張望,卻不知該問誰要些水來救急。定神符可不比干糧,沒水也能生咽下去。
“胡大俠要找什么?”劉振麾適時問道。胡不為道:“我想燒符水給他喝,不知誰身上帶著水袋?”劉振麾揚聲問了一遍,群豪都說沒有。
“胡大俠不用著急,這事好辦。”劉振麾微笑道,轉身向人群中招手:“請十二橋的幾位師妹變些水來,有勞了。”三個絕色女子輕輕走了上來,到兩人跟前立住了。胡不為見三人膚色晶瑩,容貌清麗,美得跟年畫中的觀音一般。只是不知為著什么原因,她們神色間頗有冰冷平淡之態,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
一個衣衫袖口繡有小小粉蓮的女子似乎是她們的頭領。聽她淡淡說道:“齊師妹,你就給胡大俠凝一杯水來吧。”一個女子應了,兩指虛捻擺了訣,也不念動咒語,伸出一支筆直纖細的小指來只望空一點。
立時,身邊眾人都聽到了‘咝咝’的微響,許多細細的白絲憑空變化出來,如活物般曲折流動,向著她的指頭匯聚過去。這正是五行術法中的引水之術,借助體內靈氣,積聚天地之水。胡不為何曾見過這般精妙的凝水之法,張大嘴瞪著,眼見著萬萬千千的白絲飛速游向女子的小指,只不過一息工夫,那女子指尖上便籠起了一小團蠶繭般的霧氣,瑩瑩流轉,外部的細線不斷注入其中,使得那團白物愈凝愈大。隨著靈氣輸出漸劇,霧氣的凝聚速度也越來越快,空氣開始漾動起來,眾人頭頂便如一大片透明的湖水一般,層層波蕩開來。
‘啪!’一小片冰晶在膩指旁邊炸裂,冰屑飛散,然而那支白嫩的小指似乎有著巨大的吸引力,細碎的白點又聚攏回去,重又凝在一起,結成一小塊透明的冰片。便在眾人的注目中,兩片,三片,四片,冰片飛速生成,凝結得越來越厚,在空中變成一塊圓圓的底座。再須臾,更多的冰片依附底座堆壘起來。一個小巧的茶碗已粗具其型了。
待得胡不為的眼皮眨完十下,那女子便已經收手完工,平端著一只秀氣的透明茶碗,遞給胡不為:“胡大俠,請。”杯子里面,居然滿滿盛著水。
劉振麾當先拍起掌來,笑道:“素聞十二橋的行水之術與青葉門不相上下,今日一見,果然精妙非凡,哈哈哈哈,劉某人又開了一回眼界了!”那姓齊的女子聽見夸贊,只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將茶杯放入胡不為手上便歸回隊中。
胡不為連聲稱謝,再不遲疑,兩指捏著定神符望空一抖,符紙引燃過后,投入冰碗中。
豢養師平七雁的傷勢頗為嚴重,他的豢獸被靈龍穿擊臟腑斃命,他的內臟便也受到了損害。胡不為在牢中曾聽柳根講解過,略莫知道豢養師與豢獸同受其弊的道理。端水走近前來,見平七雁雙目禁閉,面白如紙,也不由得心中打鼓。手中這一碗符水可是關系著胡家未來命運的,可千萬別出了什么差錯……萬一,要緊時刻定神符突然不靈,那就是打虎偏逢弓箭折,死定了。
命程七堯撬開牙關,將一盞符水都灌了進去。
“啊——”聽見這一聲叫喊,胡不為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定神符神效立顯,才服下不到片刻,平七雁已劇烈咳嗽起來,直起身子,張嘴噴出一大口淤血。這時,才把憋在喉間的一句哭喊嚷了出來:“九斤!我的九斤!”
“師哥!師哥!你好了!”程七堯興奮得大叫,沖上去扶住了他。然而平七雁此刻哪有心情理會他?雙目定定直視,眼中只看到了倒伏在兩丈外的愛物的尸身。“九斤——”平七雁撕心裂肺的慘叫一聲,一口氣接不上來,仰天又倒了下去。身邊的幾位師弟趕緊給他掐人中。
這只是悲痛過度昏暈過去,聽他呼喊之聲中氣十足,體內的傷勢到底已經好了。
這下子,群豪又大大意外了一回。看向胡不為的眼色中,又多了一層敬佩。人人均想:“跟青龍士打交道的人,到底還有些真本事的。
能在片刻間將半死之人從鬼門關拉回來,這般手段,江湖上算來算去也只有不到十人能夠辦到。胡不為懵懵懂懂,又不明醫理,兀自不覺其間有何可值驚訝之處,然而群豪都是行家,驚佩之下,許多人登時稱頌起來。其中尤以黑白老爺子許是非的嗓門最大:
“胡兄弟,你不但法力高強,醫術竟然還是這般了得!小老兒當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江湖上有你這樣的國醫圣手在,實是大伙兒的福氣啊,哈哈哈哈哈!”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胡不為雖然明知自己仗的不過是青龍士的名號,但好話聽在耳里畢竟受用。得意顛倒了好一陣。心中暗想:“原來我老人家卻也不算太差勁。”
聽得群豪頌揚贊譽之聲不絕于耳,胡不為大感陶然,又有些受寵若驚,直有平地突飛青云之感。
他卻不知,隨著這一夜的遭遇,命運的洪流再次把他拋到了浪峰之上,他再也無法選擇平凡和無所作為,他,還有胡炭的生命又一次經歷動蕩,融入這個讓萬萬千千天下人受盡苦難的亂世之中。
看客的日子,終于結束了。因為,那包含著無盡激情,無數可歌可泣傳說的江湖,那風云與潛流并存,正義與卑劣交鋒的江湖,已經在這樣突然的時機,切入了他們父子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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